阿朵

作者簡介：

李堯隆，湖南岳陽人，現客居四川，系青年文學家作家理事會自貢分會主席。在《青年文學家》《小說選刊》《長篇小說選刊》《中國文藝家》《散文選刊》《微型小說月報》《花溪》《參花》《金山》《岳陽文學》等報刊發表作品500余篇，并有多篇小說和散文在全國獲獎，出版散文集《雪落故鄉》、小說集《梨花如雪》。

夜漸漸地深了，北風呼嘯，大雪紛飛，寂靜的山谷里傳來幾聲駭人的狼嚎聲。阿朵坐在一張破舊的桌子旁，雙手支著下巴，默默地等著丈夫歸來。

丈夫游手好閑，不務正業。年關將近，大雪封山，家里快斷炊了。“我去弄點兒吃的。你在家守著，等我回來！”早上，丈夫丟下這句話就下山了。

屋里，黑燈瞎火的。外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阿朵神經的高度緊張。突然，阿朵聽到門外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心里一緊。細聽，那聲音是從后墻傳來的。接著，阿朵又聽到一聲細細的悶響。

阿朵在黑暗里站了一會兒，輕手輕腳走過去，發現有人在挖墻。“挖墻賊！”阿朵腦海里閃過這個念頭，順手抓起一把椅子，靠墻站著，守株待兔一樣。

挖墻賊窸窸窣窣挖開墻腳的一塊磚頭，接著又挖開三塊磚頭，墻腳就出現了一個缺口。阿朵舉起椅子，顯得挺有耐性。當看到挖墻賊從缺口伸進的頭時，忽然改變主意，把椅子放了下來。挖墻賊果真爬進來，被阿朵逮了個正著。

恰好在這時，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雪光的映襯下，阿朵看見是丈夫回來了，他肩上扛著一袋米，手里提著一塊臘肉。

“回來了。”阿朵指了指挖墻賊——一個十五六歲的孩子，“你有一個朋友來了。”

丈夫放下米和臘肉，走過來打量戰戰兢兢的孩子。阿朵笑著對丈夫說：“他和你是一家人。”丈夫樂了：“大水沖了龍王廟。”

阿朵說：“他想拜你為師，看他挺老實的，我答應了。”丈夫讓孩子抬頭，在孩子肩膀上拍了一下，算是認了這個徒弟。

阿朵說：“你就在他面前露一手吧。”丈夫點點頭說：“好，我教教你這個徒弟。你學著點啊。”

丈夫繞到后墻，在孩子挖開的缺口那兒，隔著墻問阿朵：“要不要再挖一個？”“別。”阿朵抓起剛才那把椅子，舉起來，等著丈夫。

丈夫動作干脆，果然手法老到。

阿朵把椅子扣下去，一腳踏上，卡住了丈夫的頭。丈夫“哎喲”一聲，恍然大悟。

阿朵踩在椅子上的腳使了一點小勁兒，問孩子：“這就是你師父的下場。你可看清了？”孩子愣住了，好一會兒沒回過神來。

阿朵笑了笑，問：“你年紀輕輕，為啥做賊？”孩子說：“我沒了爹娘……”“沒了爹娘，可你有一雙手。”

“我再也不敢了。”

“諒你也不敢。”

阿朵轉而問丈夫：“你個大男人干什么不成，卻干挖墻偷盜的勾當，被抓住了就是這個下場，你想過嗎？”“想過，不過……”丈夫說。

“你總是心存僥幸！”阿朵把腳又在椅子上一緊，“不讓你受點痛，你是不長記性的。”丈夫卡在椅子下面痛苦不堪，實在受不了，說：“行了。我把米和肉退回去，還不成嗎？”

阿朵問：“以后，還挖墻偷盜嗎？”“再也不了！”丈夫求饒。

阿朵把腳從木凳上拿下，又拿掉椅子。丈夫爬了進來，摸著后頸上被椅子卡出的血痕，說：“我金盆洗手，總可以了吧？但是，這大雪天，我們吃啥？”

“鍋里有窩窩頭，還熱著呢！”阿朵說，“那是我憑著勤勞的雙手做的，香著呢！帶你小徒弟一起吃吧！”

從此以后，阿朵的丈夫帶著小徒弟做起了正經營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