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寂寞插上翅膀

晉耀文

寂寞，對我來說，是一種很常見的現象，也是我能夠在這樣一個并非常見的幽徑上，漸趨詩心飛揚的時候。這樣的狀態，甚是愜意。

“寂寞”在詞典上的解釋是：一種介于孤獨與落寞之間的思緒。說的是寂寞者自身，有一種思之不及的無奈、望眼欲穿的惆悵。除此之外，我想補充的是，寂寞不僅僅是一種思緒，更是獨我時，一種來自環境和心靈深處的感受。通常情況下，每一個人或許都曾有過在寂寞之中難以超脫的境況。但不能確定的是，你在寂寞中想到了什么？得到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從寂寞里走將出來的？

在我的生活體驗中，寂寞似乎總與我如影隨形，無論是風雨交加的日子，還是青燈相伴的深夜，寂寞總是頻頻而至，無聲而來。時間久了，便也磨煉出了于寂寞中回轉的自如。

我以為，寂寞是一個特別私密的個人空間，是一片可以給自己提供浮想聯翩、胡思亂想的天空。當然，也極有可能是一個思想者的殿堂。在我們的生命軌跡中，寂寞也會賦予各個年代不同的特征。比如：青年時代的迷茫，強說愁式的感傷;中年時代的成熟，一種情感穩定的理性;以及老年時代的寬仁與慈祥，一種歷經世事的淡然。當我進入了寂寞的狀態，總會有那么一種揮之不去的愉悅蕩漾開來。一縷縷來不及歸納的思緒，從心的深處，張開想象的翅膀騰飛而起，作一番漫隨天際的飛翔。既沒有預設的目標，又順帶著某種渴望，在屬于我的領地里揮刀掄棒，恣肆張揚。在我每一次從寂寞中抽身而出的時候，都會有一種心滿意足的快慰。

每當我回轉身來，翻看著光陰中的一頁頁生活，春夏秋冬，風霜雨雪，都在寂寞中濃縮成了可以檢索的文字。我用掃視過大千世界的眼睛，丈量著生命里的事件和曾經走過的路程。便發現湛藍的天空，云淡風輕，明麗的天光之下，隱去了那么多可以緬懷的往事。漸行漸遠的滄桑里，呈現著凄美的詩意，變幻成云里云外的風景。嘹亮的歌聲，在我的生命中一次次唱響。曾經的失意和傷痕，早已并入到了命運的盲區。所有的過往，正在運化為一種安于塵世的心境。

我常常無法判斷，自己除了善良之外，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有規矩地生存，無規律地生活。常常因循著入世的規則行走，卻又常常按著出世的邏輯，尋思著世間的一切。置身在寂寞之中，面對那些隨心而就的無聲世界，也會令自己心生波瀾，震撼不已。而窗外即使烏云翻滾、風雨交加、炸雷貫耳，我這顆心，卻依然能夠保持著靜如止水的安寧。

我也曾懷疑過自己不夠堅強，面對那些虛構的悲情故事，常常會為之動容，甚至淚流滿面。對世間的美與丑，我則把它們定格成了一種生態，或是一種現象。它們在我沉于寂寞的過濾之后，成了一本或厚或薄的畫冊、一部或長或短的影像，在文字的長河里，咆哮著各種自以為是的旋律。我喜歡在心靈庫區里的萬象走廊上徜徉，去瀏覽曾經的古道西風瘦馬，去品味精彩絕倫的唐詩、宋詞、元曲，去領略數千年跌宕起伏、恢宏壯闊的歷史風云。在有風有陽光的天光里，為過往的思考一遍遍退潮。

我總是走在風雨中，在風雨中進入一個個寂寞，在寂寞中插上一飛云天的翅膀，去苦苦尋找追逐的風鈴。

如今，我仍然一次次地沉浸于寂寞，期待著無數個春夏秋冬的輪回中，在自以為深邃的空間里，活出一種超然物外的豪邁，一種萬方之樂的安然。未來的日子里，是否能過成余生所愿，早已不再強求，只是隨遇而安。用一種善良的目光面對世界，懷著一顆仁心的態度活好當下，優雅地走向晚年的歸途。

蒼蒼一翁，余年已至。我會在夕陽下的寂寞中，靜心于人生終局前的生命升華，豈不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