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是日本從前的政治與文化中心,但自古以來,做生意做得最厲害的,是它旁邊的大阪。
昔時,商店只在大阪的繁華街道中看得到。旅行不發達的年代,你不能來店里,商人就把店搬到你們家里去:他們將應有盡有的貨物打成包袱,背在身上到府上敲門。
每個季節,他們都是定期而來,來時送點小禮物,不管你買不買他們的貨物。如果他們身上沒有你要的東西,只要交代一句,他們就會千方百計地為你找到,不從中取利。
大阪商人要讓你做他們終生的朋友,也可以說要賺你一輩子的錢,這是他們的精神。
大概在二十年前吧,在心齋橋,我很偶然地走進一家賣寢具的鋪子,叫“西川”,買了一個枕頭,而招呼我的,正是店長川端先生。
只是買了一個枕頭罷了,川端仍然仔細地向我介紹他店里的貨物,并講解他們店的歷史。
“西川的總店開在京都,大阪開的是分店?!彼f。
“開了多少年?”
“好幾百年了?!?/p>
“還有什么新產品?”
“新的不多,老的只有一件,我們賣的已不是貨物,而是種精神,我們日本人追求的優質生活。與睡覺和出浴有關的,像床、枕頭、被單、套子、睡衣、浴袍、坐墊等,都是日本產的。而外國制作的,只要是最好、最高級的,西川也都賣?!?/p>
“為什么你們只賣最好的呢?便宜又合用,不就行嗎?為什么要花那么多錢?”
“也行?!贝ǘ苏f,“但活得一天比一天更好,是人類的基本要求。一般的貨物別的商店中可以找到,但有一天你追求更好一點的,只要看過我們的東西一次,就永遠會記得。”
人生很大部分時間花在睡眠上,我也不吝嗇了。一次,大手筆地定做了那張絨毛被。果然,正如川端所說,再冷的天氣,蓋了也會冒汗。
沒想到過了不久,川端帶了小禮物跑來香港看我,我問他:“有多少香港人買了你們的東西?”
“只有您一位?!?/p>
“一個人你也來?”
“我向公司報告過,老板說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保ㄕ浴恫虨懶∑贰?廣東旅游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