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鴻雪泥（節選）

李崇虎

1與己對視，寂然無聲;

得魚忘筌，誰與盡言。

2是來自失樂園的歌聲嗎——音樂。

從高遠的天宇流來，淹沒你心里心外的所有空間。

有些幽怨，但不絕望;游絲一樣的輕唱，穿透了聆聽的心。

記憶深處，那些睡著了的往昔被輕聲喚起，那些人，那些事，便從遙遠的地方走來，向遙遠的地方走去。背影最終消散在天邊最后一抹暮色里，淚水就這么不知緣由地突然流下……

3笑聲，跳躍在墨色的羽翼上。

寧靜的殼被打開，逃出的精靈們，翅膀碰響了一串夢，漣漪在暗夜里蕩漾。你的嘆息，在何處激起了回音？

黎明來臨，蝶兒棲息。

是什么從眼中流下？你只說，這個春天有點冷。

4春晨，風很涼。潮聲驅趕著金色的細浪，涌向遠方的泊船。沙灘上沒一個腳印，踩上去，有一絲怯意，如同害怕弄皺了潔白的絲質床單，害怕撕碎了帶水的粉色花瓣。

5這樣獨舞著，無語。

觀者雷動。你，無語獨舞。

在期待嗎？那一雙手，拍出最干凈的節拍，輕松應和了你心靈深藏的韻律。

8時過境遷，時空流轉，有些人和事已經在記憶中抽象為符號。隔日再見，依然因當初的深刻而無法更改！

9聽歌曲《越女》的那段間奏，是越劇的味道。短短幾句，卻有道不盡的凄婉。恍惚間，一美人輕舒廣袖，舞姿娉婷。此時霜風凄緊，葉落翻飛，淚墜無聲……目光深處，天地浩闊如留白。

10洞見，不是分析緣由，不是揭示規則，而是如掌上觀紋般整體呈現。你必須摒棄所有立場，才能獲得這種洞見的能力。

——這是一種極大的簡化與還原。

11得到即失去。不僅僅在一個相對封閉的體系內如此，就單獨的事物而言，同樣如此。你沒得到時一直擁有著，而一旦得到了，卻也自此失去了。想想，是不是這樣呢？

13常希望自己能夠懶散地放下理性，讓身心融入某個情境，比如蘇州大學和蘇州老城，比如老城的那些人文和歷史，那些流水和詩詞，那些名人與往事，那些青石板的路和欸乃的小船，那些鳥鳴的清晨和香樟樹葉悠然的香氣，那些指點江山的教授與課間的紅茶、咖啡、香蕉和貞女果，那些別人打撲克的喧鬧和我獨處的寂然，那些現實與超現實間游走的有意或無意的思緒……放下理性和邏輯，體悟一種情境、一段歷史、一種文化、一番共鳴……

14有時認真寫一篇文字，完成之后，整個人精疲力竭，感覺自己的精力和體力被它吸走了。所以，我想，真正用心寫的東西應該是有生命力的，你的精氣神都灌注其中，它也就以你的氣質存在著。即便多少年之后，也依然鮮活。這或許正是紙墨之壽，永于金石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