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鳳仙花染紅的日子

陳可

晚飯后出門散步是一天中最難得的時光。一抬眼就看見人家院墻上頭，爬滿了扁豆藤。那濃郁蒼翠的心形葉片連同紫色的花兒在風中招展，好活潑的模樣。一家人出門散步，我享受著這份走走停停的自在、隨意。

我信手摘了一片葉子，圈起左手拇指與食指，塞進扁豆葉，右手一拍，發出一聲脆響，嚇了女兒一跳。她頓時來了興致：“葉子也能玩兒嗎？這是怎么弄的，教教我。”

我自豪地說：“小時候，我們沒有各式各樣的玩具。一朵花、一片葉、一張糖紙、一團爛泥、一根木棍……信手拈來都是好玩之物。”

“我才不信呢。”女兒撇撇嘴說。

后來每次散步，女兒常常會指著路邊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果，問這個怎么玩兒，那個怎么吃。我便告訴她，香椿的芽兒可以吃，狗尾巴草可以拿來編成戒指，草叢里的蛇果可以吃，爬上桑樹可以用裙子兜下許多桑葚果子等。這些簡單的花草勾起了孩子們的奇思妙想。

現在，我與孩子一起再來回味小時候做的趣事，真的想象自己又一次回到了從前。

有時候，興之所至，我們便采些金針菜、野蔥、南瓜花之類的，拿回家里，或清炒，或煮湯，或油炸。把這些親手烹飪的環保美食曬圖，引來了朋友圈許多人的點贊叫好。

女兒也學會了我教的一些小把戲，折一根柳枝能做成柳笛，取一段蘆葦可吹出聲音，幾張廢紙疊來折去就是紙飛機，剝好的蓮蓬殼套在指甲上可以扮成妖怪捉弄人。

她甚至愛上了我回鄉下時帶回來的芡實米、南瓜花、南瓜藤。

一次，女兒偶然發現院子里開了許多姹紫嫣紅的鳳仙花。她問道：“這花可以怎么個玩法？”“可以染指甲，我們鄉下說的指甲花就是它。”（我始終相信《紅樓夢》中的小姑娘是用鳳仙花染指甲的。）

我給她講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故事。小時候，特別愛臭美。看到別人涂得紅紅的指甲，覺得分外好看，就天天盼著、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涂一個。我知道爸媽是不會給我買這些的，我很失落。可姐姐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因為我的目光總是落在美女紅紅的手指甲上。另外，我趁人不注意，偷偷地把紅墨水涂在指甲上。

一天放學后，姐姐神神秘秘地把我帶到一個不常去的園子里，指著那細長的花說：“妹妹，我偶然發現，這花可以涂指甲。不信，你去試試……”我雖然心里雀躍不已，但仍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我試著摘了一朵，按照姐姐教我的方法，把花瓣的汁液涂在指甲上。

見證奇跡的時刻馬上到了。我的指甲變成了粉色，比自己朝思暮想的大紅色更好看。我迫不及待地把十個指甲都涂滿。我和同桌一起寫作業時，故意翹起蘭花指，惹得同桌給我取了個“小策巴”的綽號。

故事說得女兒眼里亮晶晶的，她甚至感嘆道：“那時候的孩子沒有零花錢嗎？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小東西這么難嗎？”

我笑著說：“涂指甲本來就不是小學生該有的樣子。父母肯定要管呀！不過，今天你要是涂了，我就當作沒看見。再說，暑假已經來了，我們偷偷地‘實驗，不讓老師、同學知道就好。”愿每一位大人都能體會一個孩童純真的愛美之心。

一家人攜手散步的日子并不多，可我覺得：只要你和家人擁有閑情雅致，平凡單調的日子也會開出鳳仙花，更有那份被鳳仙花染紅的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