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園宰相王憨山

1991 年秋天，中央美術學院周建夫教授發表評論：“好像一股大風來了，一個很大的聲音來了?！边@股風，自瀟湘大地吹來;這聲音，由一位湖南美術家唱響。

他，就是被稱為田園宰相的王憨山，湖湘文化在美術界的杰出代表，新時期具有創造性突破的中國花鳥畫大師。

學畫必先讀書

1924 年冬天，王憨山出生在雙峰縣龍田鄉。他從小喜歡亂涂亂抹，家里的粉墻門板都成了畫板。父親于是搬出

《芥子園畫譜》，索性讓他臨摹。不過，父親有附加條件：一是每天點讀的“子曰詩云”非背完不可，二是要工工整整臨一大張楷書字帖。為了畫畫，小憨山不敢違命，就此打下了厚實的古詩文基礎。

中學畢業考入南京美專本科班，王憨山的老師是國畫大師高希舜。高老師功底深厚，對學生的基本功要求甚嚴。王憨山每天雞鳴即起，摸黑強行練線，直到紙上沒有空白之處。高老師注重寫生，如花朵的陰陽向背，葉面的背反，枝條的生節處，都要求他畫得一清二楚。

日復一日的勤學苦練中，王憨山感覺高老師重寫實，不大講寫意，而他更喜歡吳昌碩、齊白石的作品。22 歲那年， 一心求學的王憨山挑著一擔西瓜去拜傅抱石為師，后經傅抱石介紹，入讀杭州國立藝專，拜入國畫大師潘天壽門下。

在這里，他深深感受到，中國文人雖不都是畫家，而畫家卻必定要成為文人，因為中國畫融詩、書、畫為一體，非文人不能及。文人畫不工于形，而重于神，故以寫意為主。動于情趣，發于意旨，達于神韻。這情、意、韻的發揮，又由畫者的修養決定，所以學畫必先讀書。

你的畫就是你的話

一晃30 余年過去，王憨山當過宣傳干事、美術老師， 退休返鄉后，一個意外的收獲，使他重燃創作的激情。那是 1984 年，龍田鄉集資辦學，有人聳恿他：“你的畫畫得好，何不畫些給我們去賣？”王憨山一想，集資辦學是好事，于是一口氣畫了300 幅作品。畫順利地賣了出去，學校建成了，他也開始了寫意花鳥畫的創作。

大寫意講究筆墨酣暢，要做到這點，背后必須反復打磨。王憨山提倡畫畫稿，一幅斗雞的草圖，他一連畫了10 多張。有時還在一張畫稿上剪剪貼貼，補丁加補丁，被人戲稱為老嫗作鞋底，層層補綴。但他認為，只有這樣才能做到放膽落筆，狂放處不離法度，精微處不失氣魄。

王憨山說：“你的畫就是你的話，你對世界的解說?！彼J為畫畫要有自己獨到的發現。這發現，往往來源于生活中的仔細觀察。他看雞打架，常常一蹲就是1 個小時。有一次，他到太平寺火車站坐火車，正碰上兩條牛斗架，牛斗得難分難解，他也看得如癡如醉，而火車早就開走了。

為麻雀平反

1987 年5 月，王憨山背了兩麻袋畫卷，首次在湖南師大美術系的展廳舉辦個人畫展， 大獲成功。他深受鼓舞，潛心創作，發誓要用完1000 擔洗墨水。4 年后，王憨山前往北京辦展，引起轟動。

新華社稱：“此間人士稱之為一股清新的泥土氣息。”這或許因為王憨山愛畫雞、鴨、蟲、魚、蔬果等鄉間事物。他的作品造型簡練、形象親切可愛，透著文氣、土氣、霸氣和憨氣，畫作題識的寥寥數語，又融入對社會、對人生的深切感受，意蘊深遠。他筆下的麻雀， 簡略、粗悍、剛直，正如他的個性，不從俗，不媚勢，他的麻雀圖《不隨丹鳳朝陽去》被故宮博物院收藏，他更被稱為中國畫家中第一個為麻雀平反的人。

這位長年居于鄉野的湖湘畫家，追求人生與自然的和諧，酣暢淋漓的筆墨里傾注的是濃濃的鄉情鄉思，綻放的是自由奔放的藝術生命。

（文/陳蟲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