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母親

陳可

大家好，我是陳可，今年15歲，空暇時間喜歡寫寫畫畫。熱愛閱讀，熱愛書頁里一個個動人心弦的故事與文字。在學校里，我是不起眼的那一個。常常感慨自己“寄蜉蝣于天地，渺滄海之一粟”，但我堅信，一個愛笑的面容和一顆樂觀積極的心能讓我更好地提高自己。捧手中一書，執手中一筆，讀懂詩書，讀懂人心。

“陽光下的泡沫，是彩色的，一觸即破。”學校洗衣臺鏡子前的我，面對浸在泡沫里污漬頑固的白衫，是束手無策的。想起陽臺上鏡子里頭的母親，是能魔法般把它恢復成鵝毛白的。

兒時尤愛多彩絢爛的衣衫。朝霞紅，桃花粉，奶油黃柔柔嫩嫩，無一不愛;濃墨黑，牛仔藍，木炭灰慘慘戚戚，極其不喜。可奈何母親鐘情，所以，她用大人的權威將我夢想中粉粉嫩嫩的衣柜染成一片暗夜，僅余一顆卑微閃爍的星——這一顆，還是過年時，我千求百賴才得來的。每每穿上那件繡有小紅花樣式的皓月白連衣裙，總要臭美地在鏡子前賣弄好些時刻。

春色翩然綻開的三月，與同伴上山下海玩泥沙。其他女孩子，一條斑斕長裙隨風招展，長長的秀發在肩上俏皮舞動。我在哪兒？那與泥土融為一體的便是—— 一件角邊起線的黑色短衫，一條如沙土般米駝色的中式牛仔褲，在一片花紅柳綠中，尤其黯淡。我一向以擅長搭城堡而自豪，可那一次，卻毫無氣勢。

我在一片嘻嘻哈哈的嘲笑聲中飛逃回家。沖進浴室，甩了門，對著曾經在前面假扮公主的鏡子，紅了眼眶，濕了鼻尖。

漸漸大了，母親也看透了我那一點點心思。夜空亮了繁星，玩耍泥水弄臟了的白衫粉裙也不必擔憂，因為那臺沒有感情的洗衣機總能將衣物翻新。我對那臺不說話的洗衣機抱有萬分的感謝，卻忘了感謝那個總叮囑我要愛干凈的母親。

那一天門縫里無意的一瞥，望到了面對鏡子挽著衣袖與褲腳埋首搓衣的母親，與盆里污水同色的亞麻灰衣衫一起快要淹沒在角落各色去污劑的瓶瓶罐罐中。

母親常常告訴我們，無論坐著走著，背部都要挺直了，這樣才精神。可她呢？凸起的脊椎，能數得清有幾節。起屑的紅色塑料板凳似乎隨時都會在她身下垮掉。她一手扶著搓衣板，一手用力來回搓著衣服，上、下，上、下。手背上青筋暴現，像一條條可怕的青蟲，蜿蜒前行;手心的裂縫像一條條干涸的河流，縱橫交錯;手掌上的老繭像一個個鼓鼓的山包，寸草不生。小腿與大腿緊貼，不和諧地蜷著。她身前的鏡子折射出七彩的陽光，為她手中的泡沫著了彩，如此唯美之境，卻與她格格不入。她的手，雖纖細修長，但皮糙肉厚，十分骨感，這是日積月累磨礪出來的。她的背影，孤單得偉岸。背對著母親的我看不清她埋下的臉，也不知被那雙手揉搓的衣物，有何感受？

“嗤嗤——嗤嗤——”搓衣聲和著流水聲，一刀刀無情地砍向我的心中。“為什么”從心里的傷口崩裂——為什么我要穿著淺色的衣服去耍玩？為什么污漬在這雪白的衣服上如此顯眼？為什么不是那臺洗衣機去干這種事？

那天她不知道我在門后，因為她只專心洗衣，沒有回頭。我想要仔細瞅，使勁瞅，拼命瞅，卻仍不知她是如何把衣服洗得鵝毛白的。

學校鏡子前我浸在泡沫水里的手已經起皺，手掌末端感受到比疼痛還難受的癢，猶如細沙鐵絲在手里磨啊磨，每個血管都被挑破又縫上，蒼白無力。原來這就是母親那時的感覺，而我，也是此次才有所體驗。

忍不住，便不忍了，盯著那白衣，眼前漸漸模糊。淚液將污漬掩蓋去，要是母親在我身旁，該多好。

鏡子里頭的母親，您能教教我嗎？

（指導老師：陳佳佳）

寫作背后的故事

人們常說“父母親人永遠是我們最大的港灣”，可日常瑣碎里我們往往忽視他們的付出。我們總想向他們索取，卻不曾說過謝謝，當自己真正體會時，才知他們的不易。寫下這篇文章，既是抒情，又是提醒自己：在愜意時，不要忘了在背后為你辛苦撐著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