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醉
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使我國紡織服裝行業受到了巨大的沖擊,讓很多企業一時間手足無措,可喜的是我國紡織服裝企業表現出極強的活力和韌性。據商務部的數據顯示,2020年我國紡織服裝產品出口實現了較快增長。然而,后疫情時代我國紡織服裝行業的形勢依然復雜嚴峻,其中既有長期的挑戰,也有短期的壓力。
硫化鞋,就是指在成型時要經過加硫罐進行硫化處理的一種鞋子,屬于單價成本較低的一類產品。而受到疫情影響,我國的世界第一大硫化鞋廠在2020年三季度初便裁員數萬人。與此同時,一家創建于1968年的歐美著名紡織服裝品牌也宣布將全面關店,徹底退出中國市場,退出亞洲市場。而諸如某品牌撤退、某品牌關店、某品牌撤柜清倉等消息也是不絕于耳。
那么,我國紡織服裝企業受到疫情影響的實際情況究竟有多大呢?
據中國紡織工業聯合會上海辦事處和國內某大學聯合對隨機抽取的我國紡織服裝企業的訪談和問卷結果顯示,在被調查的40份有效樣本中(東部地區29家、中部地區4家、西部地區5家、臺灣地區2家),有5%的企業按時開工;75%的企業延期開工在兩個月以內;僅20%的企業延期開工時間在3個月以上。不過,到了2020年7月中旬,上述企業中已經有30家的開工率超過80%,8家企業的開工率超過60%,僅有2家企業的開工率不足20%。
據統計,2020年我國紡織業營業收入22778.4億元,同比減少6.7%。不過,伴隨著市場回暖以及國家大規模減稅降費等助企紓困政策措施顯效,2020年我國紡織業利潤總額1105.4億元,同比增長了7.9%。
毋庸置疑,疫情的暴發讓我國的紡織服裝企業從過去考慮的“如何發展”,直接切換到必須考慮“如何生存”的困境之中。在這種情況之下,不論是主動還是被動的轉型都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比如說,當各個村鎮、社區封閉抗疫,線下銷售渠道受阻,那么企業必然只有轉向各種線上銷售模式、云銷售模式;當國外疫情暴發,封港、封城甚至封國的時候,外銷渠道遭遇阻礙,那么企業也不得不積極轉向國內市場。

而有意思的是,在后疫情時代消費者群體和他們的需求也在悄悄發生變化。隨著時間的推移,95后、00后已經逐漸成為消費市場新勢力。這類消費群體追求的差異化、個性化消費體驗,又在推動我國紡織服裝產品市場的進一步細分。這股潮流來勢洶洶,在讓人猝不及防的同時,甚至還會感覺到很有一些“無厘頭”。例如,服裝行業在涌現出來的文化消費、健康消費、定制消費、悅己消費等等細分內容之后,我們在市場上,更多的是在電商平臺上就可以看到一些“匪夷所思”的服裝產品。比如說,宣稱“衣到病除”專治左側病癥的“馬應龍”麝香痔瘡膏圖案的T恤;宣稱“有病要衣”,適合愛說話寶寶的“西瓜霜”潤喉片圖案的衛衣……當然,還有人口老齡化催生的老年紡織服裝產品、計劃生育政策變化帶來的嬰幼兒紡織服裝產品等等一系列的細分市場。由此,我國紡織服裝產品市場對于產品個性化、多元化、小眾化的需要似乎已經越來越明顯。
而同時,受疫情影響,眾多的紡織服裝行業從業者們不得不另辟蹊徑,紛紛投身直播浪潮,直播“帶貨”一時間是風生水起。層出不窮的各路“網紅”“主播”,主要目的都在“帶貨”上。
成都某國際時裝城是西南地區最大的服裝批發市場,也是全國十大女裝批發市場之一。據了解,在這里每天都有商鋪花高價請來網紅“主播”直播帶貨。一旦開始,商鋪面前便是一排排立著的三腳架,上面擺滿了插著充電寶的手機。更神奇的是,一場兩三個小時的直播帶貨還會吸引來幾十甚至上百個專門“蹭”流量的所謂“走播”。不難想象,當時那種人聲鼎沸、熱火朝天的場面。
不過,伴隨著“主播帶貨”這種銷售方式的火爆,隨之而來的各種數據造假,各種供貨商被坑,各種刷單,各種明星帶貨翻車等負面信息,也是讓消費者“大開眼界”。更為嚴重的是,通過這種方式銷售的產品質量問題層出不窮,各種投訴也是鋪天蓋地。
2020年8月28日下午,浙江杭州的一名帶貨主播在直播鏡頭前被上海警方帶走。據了解,警方當場繳獲多個假冒品牌的箱包、服飾等各類商品3000余件,抓獲正在直播帶貨的27歲女主播廖某等犯罪嫌疑人50余名。據了解,當民警進入現場表明身份對廖某進行控制時,其表現十分鎮定,因為她早就知道干的是違法犯罪的勾當,被抓只是遲早的事情。后來,與廖某合作的其中5家商家被查實涉嫌售假,該案共計34名犯罪嫌疑人被提起公訴。
2021年是我國“十四五”的開局之年,但全球疫情尚未徹底緩解,外需還比較低迷、貿易環境的風險也在不斷上升,因此我國紡織服裝行業面臨的形勢仍將錯綜復雜。不過,在內需擴大和消費升級的驅動下,在紡織服裝企業信息化、智能化轉型升級的助力下,我國紡織服裝行業的發展前景依然是具有廣闊空間的。
四川省南部縣位于嘉陵江中游,地處秦巴山區,戶籍人口123.6萬人。這里曾經是國家級貧困縣,交通非常閉塞,但伴隨著蘭渝鐵路的貫通以及成渝地區雙城經濟圈建設重大決策的實施,再加上本縣勞動力人口的優勢,該縣在迎接西部沿海地區紡織服裝企業轉移的過程中擁有很大的吸引力。
據了解,受到疫情影響,沿海很多紡織服裝工廠的訂單并不是十分充足,這就讓憑手藝領計件工資的這些人處于一種進退維谷的境地。到沿海服裝廠去,每月拿到手的錢肯定會比往年低很多。但是,房租、生活等費用并不會降低。簡單地說,就是大多數人現在出去已經不太劃算了。因此,本地紡織服裝工廠的勞動力問題很快就得到了解決。
同時,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觀念上的轉變也促進了西南地區紡織服裝業的發展。實事求是地說,過去很多同志或多或少都存在“貪大求洋”的這么一種心理,招商引資都奔著高科技項目去。比如說芯片、新能源等行業就尤其受地方政府的歡迎。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慢慢就意識到勞動密集型產業對地方經濟發展的好處。比如說,西南地區絕大部分縣區都擁有人口優勢,也就是勞動力優勢。在精準扶貧的時候,“一人就業,全家脫貧”的情況可以說比比皆是。而紡織服裝行業在勞動密集型產業中又是群眾進入門檻相對較低的這么一個行業。簡單地說,“給原子彈拋光”這類工作老百姓也干不了。因此,現在各地方政府在招商引資的過程中對于紡織服裝企業在政策上也有所傾斜。
以川東北的南充市為例來說,該市依托打造四川省的經濟副中心,以及處于成都、重慶兩地中間地理位置的優勢,大力引進和發展絲紡服裝產業。2020年,在一邊抗擊疫情一邊抓生產的情況下,全市規模以上紡織服裝企業實現了工業總產值586億元,增長14.9%。這樣的成績,對于中西部一個經濟欠發達的地級市來說,是很不容易的。
近年來,尤其是受到疫情沖擊之后,全國紡織服裝行業的格局似乎正在悄悄發生變化。過去,廣州、上海等經濟發達地區是全國紡織服裝產業的聚集區,中西部地區的服裝經銷商進貨都到那里去。而現在,上海、廣州等地雖然仍然引領著紡織服裝產品的潮流,但是整個紡織服裝產業已經逐步轉移到中西部地區了。比如說,成渝兩地的紡織服裝產品正在輻射西南以及西北部分地區。而依托成渝經濟圈的周邊這些城市,正在承接從沿海轉移來的或者是新建的紡織服裝企業。而這些企業帶來的新設備、新技術、新觀念在源源不斷地向成渝兩地輸送產品的同時,又促進了當地紡織服裝行業的整體轉型升級。可以說,后疫情時代我國紡織服裝行業已經呈現出了多個中心“百花齊放”的格局。比如說,成都市依托中歐班列,在2020年“雙11”當天就有近2萬單跨境電商商品從成都鐵路保稅中心發出。據了解,這其中主要就是紡織服裝產品和電子產品。
2020年受到疫情影響,我國紡織服裝行業的主要幾個子行業的業績增速下滑比較明顯。其中童裝總營收同比下降22%;男裝總營收同比下降6%;女裝總營收同比下降11%;家紡總營收同比下降2%。
但是到了2021年第一季度,童裝的總營收是40 億元,同比增長22%,與2019年同期相比則減少17%;男裝總營收為109億元,同比增長53%,與2019年同期相比增長了6%;女裝總營收31億元,同比增長55%,與2019年同期相比增加了26%;家紡總營收32 億元,同比增長41%,與2019年同期相比增長了12%。
可以說,在后疫情時代由于國內需求保持穩定增長,我國紡織服裝行業整體開局是良好的。同時,由于海外疫情反復,并且個別地區還呈現出暴發的趨勢,所以國際上紡織服裝行業的訂單有可能持續向我國轉移。但是,紡織服裝行業出現的一些新情況、新問題仍然值得引起我們的注意。
眾所周知,有一部分在疫情期間暫停營業的紡織服裝實體店,在疫情緩解之后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徹底關門歇業,這其中既有個體經營戶也有各自品牌連鎖店。近日,因為季節更替筆者前往以前經常消費的某品牌服裝商店裝備購物,但是卻發現,這家店鋪似乎已經停業很久了,連玻璃門鎖上都布滿了灰塵。
那么,問題就來了。以前在這個品牌服裝連鎖店買衣服的時候,其承諾對于所出售的服裝產品終生免費清洗、修補。現在關門歇業之后,對于顧客的售后服務,顯然商家并未過多考慮。在疫情暴發的時候,紡織服裝企業千方百計尋找新的零售路徑,最后通過線上平臺、直播平臺打通了與顧客的連接。那么,后疫情時代為什么就不能千方百計給顧客提供最有溫度的服務呢?
既然實體店關閉了,那就在網上購買其產品。但是,在某網商平臺上一搜索就發現,不但有該品牌的旗艦店、專賣店,更奇怪的是還有大量所謂的該品牌剪標產品在出售。起初以為可能是高仿之類的冒牌貨,但仔細觀察之后發現好幾款服裝跟筆者在專賣店購買的產品,不但在顏色、款式以及面料、里料的纖維成分等方面一模一樣。就連其版型、紐扣、袖口處的縫制針法都完全一樣。但所謂剪標服裝的價格只有專賣店的二分之一左右。
經過進一步深入了解,原來是因為該品牌服裝在和代工廠接洽之時,該品牌就以高出代工廠報價10%左右的價格與其簽約,但條件是服裝產品若兩個銷售季沒有賣出去則可以退回代工廠。這些在網購平臺出售的便宜產品,其實就是退回代工廠之后,代工廠又低價出售后流入市場的產品。所謂“剪標”,就是剪掉商標之意。
當然,對于紡織服裝企業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經營模式,我們自然無可非議。但是,在這類別出心裁的模式之下,如何能夠保證產品質量?又如何能夠維護好企業的品牌形象?以筆者的親身體驗來說,這個品牌服裝風衣、大衣等產品質量尚可,但是T恤、襯衣只要經過一次水洗之后,衣領就永遠都是皺皺巴巴的了。
在后疫情時代,紡織服裝企業轉型升級的具體措施有很多。以轉型來說,家紡企業的床上三件套在國外是用來蓋的,國內則是用來鋪的,從外銷轉內銷的時候就必須要對產品材質、規格和包裝進行調整。但是無論怎么轉型,如何升級都必須首先要確保產品質量合格這個核心因素才行。
再有就是紡織服裝行業創新的問題。創新不僅僅在于生產技術、設備等方面,在銷售模式上同樣也需要創新。疫情期間,廣大紡織服裝企業搞的小程序分銷、不同區域輪流直播等都是在疫情下“逼”出來的銷售創意。但是,在后疫情時代又該如何來創新呢?
我們不妨跨行業看一下家電行業,蘇寧推出的線上消費+線下體驗的新模式就吸引了相當大一部分新的消費者。簡單地說,就是經過疫情之后,線上渠道與實體渠道之間的界限變得越來越模糊。家電企業是在將線上銷售渠道向線下實體體驗店運營和回歸,但這種體驗店又不同于以前的專賣店。

筆者以為,紡織服裝企業在銷售渠道方面的創新,歸根結底就是如何促進消費者實現全渠道購買的過程,也就是如何布局新市場的過程。在后疫情時代,紡織服裝企業更應該抓住我國紡織產業是“國民經濟與社會發展的支柱產業、解決民生與美化生活的基礎產業、國際合作與融合發展的優勢產業”的新定位,努力提升產品質量、提升運營效率、降低企業成本,并加快進行轉型升級,從而推動全行業的盡快振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