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夢然
彈指一揮間,我的大學四年已過,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收拾行囊,奔赴人生另一站。四年不短,卻也不長,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細賞百花,飽嗅櫻香。也不知擊劍館里、跆風道場外,誰的身影仍在?
六年前的自己如雛鷹待展翅般渴望著外面的世界,又加之現已無法明晰幾時起便有的對江南水鄉的戀戀不忘與向往,填報志愿時,我果真不帶一絲猶豫,將選擇全部留在了江浙。
“不幸”的是,僅超一本線不足10分的我不知“天高地厚”,填報的幾個院校全部落榜,但又如命中注定一般,讓我命中下一檔位首選的南通大學。于是,我跨越六百六十多公里,自然而又意外地來到這里。坦白說,在此之前,我對這座城市及這所學校并沒有過多的了解,只是知道它在江蘇,毗鄰南京、上海,如此而已,甚至連它在地圖上的位置都是后來偶然找到的。
我當時應該不會想到,從此,嗇園、崇川,將會成為我心中再也無法割舍與抹去的記憶罷。
后來,我常這樣覺得,人生、命運,仿佛冥冥中給你的就會是對你最好的。
依然還記得我第一次遇見通大,是在2015年的9月。那天,晴空微藍,云暖白,我與父母漫步在偌大而熱鬧的校園,一邊感嘆目之所及的新美,一邊任由不可控的未知興奮與期待充盈我的心懷。那是我首次離家遠行,也是時間最長的一次。臨走前,媽媽囑咐我要照顧好自己。她還說,我適合這里。我至今也沒問過媽媽當年為何突然說出如此肯定的話來。但多年后,我好像忽然明白了“知女莫如母”的神奇。
我如愿在這里找到了全新的自己,也過上了喜歡的生活。我很感恩通大給了我足夠的空間與美好,讓我對這四年的成長滿是欣喜。
如今相別已兩年,我仍懷念嗇園主道上那一百二十株香樟樹,它們在道路兩旁無聲佇立,卻一直保有最真摯而長久的迎進送出。六年前,我滿懷期待地從這里踏進未知世界,兩年前,我拖著行李在這條路上停了許久才舍得離開,如今,我只想再一次感受它們的拂動。
順著主道前行,左手邊就是離我最近的食堂,它不知承包了我四年里的多少三餐。二樓窗口賣小面的那位阿姨,不知現在是否還記得我。想當初,因為常常去吃,又總是同種點法,久而久之,我不必說,她便會問,“還跟以前一樣嗎”,我即點頭,與她相視一笑,便漸漸熟悉了。于我而言,這不止是感動,亦是留念。
出了食堂,走過落有銀杏、紅楓葉的紅磚木橋,便能看到校園最美的風景——圖書館。這里是留下我最多故事和回憶的地方。我曾在這館內度過數百個朝六晚十的日子,所以至今還能清楚回憶起當初坐過的那個固定座位。我還依舊記得館外那個長長小小的天臺,當年備考時,這里是我每天復習甚至偷偷哭泣解壓的秘密基地。每日飯后的片刻休息時間,我也時常選擇一個人在這里度過,戴上耳機聽聽音樂、曬曬暖陽、吹吹微風,或是與家人朋友通通電話,又或是什么都不做,就望著夕陽晚霞靜靜發呆。
冬日,和煦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圖書館透明的玻璃窗上,順著光線望去,迎面便是波光粼粼的湖,湖水一直流到校園的另一處門。及至夏日,湖面便會生出許多荷蓮,翠葉連綿,一簇簇,一片片,又聚成一團團,目之所及,皆是碧澈青翠的綠與裊裊婷婷的云,可于蟬鳴風靜中感受那舒卷開合的天真。
湖的右側是我常去上課的教學樓,每兩棟之間都有一個打通了的天臺,以數塊透明玻璃作板墻間隔開。我最喜歡去九號樓,只因那里的課室與別處不同。或許是半邊靠外的原因,課室的一面是白墻,另一面是大大的落地窗。我最愛坐在左邊靠窗的座位,課間休息時,可以撥開窗簾,靜看窗外人來人往,流水清潺。又因隔音極好,便更有一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意趣。
圖書館與教學樓的后側還有一條石板小路。記得當年剛入校時,聽聞這本不是路,也未有名,只是留有許多足跡。后來,學校索性就循著這足跡修了條石板小路,并行兩列,叫人“狹路相逢”。不久,還在兩旁栽下許多讓人叫不上名的花草。于是,眾人便取魯迅先生的“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之意,名之為“魯迅路”。
踏過魯迅路,沿著祈通大道一路直行,轉角就是當年我住過的那棟園區宿舍。樓層共有十二,我住第七層,站在陽臺便能望見半邊操場。偶能碰見一些幼兒活動在操場舉行,那時我竟也不怨喇叭聲聲吵醒了我的假日懶夢,而是起身倚在陽臺邊,笑看那些幼小稚嫩的身影與步伐,只覺童真無限,惹人憐愛。待晚間,我常去操場走一走,走累了就在看臺上坐一坐。我的運氣應是很好,所以總能聽到吉他少年在彈唱。膽子略大的少女少男,還會上前點歌伴唱,歡歌笑語,好不熱鬧。
彈指一揮間,我的大學四年已過,縱有萬般不舍,也只能收拾行囊,奔赴人生另一站。四年不短,卻也不長,我還沒來得及好好細賞百花,飽嗅櫻香。也不知擊劍館里、跆風道場外,誰的身影仍在?想那藝術館前的白玉蘭,現在也該開得正好罷。
責任編輯?/?張家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