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左云的云里牧羊（外二首）

希冀

一

敞開邊塞遼闊的長風，一群山趕著

另一群山，在黃土地上奔跑。

煙霧在世外繚繞，每一朵白靈靈的花圪苞

都開成長城樣的蜿蜒。

天空捧出山泉水一樣的明澈，從東淌到西

從南奔到北，心中的大地莽莽蒼蒼。

一個回歸的游子，握緊流年的追憶

在純凈的愛戀中策馬，揚鞭……

二

像圪坡坡的草一樣仰頭時，我就是一株草

胸腔里響起寧靜的咀嚼。

一群羊，正把草上的塵土歸還塵土。

一些白，正從天上流向人間。

我接過羊鞭，只為抽響失憶的村落。

請一定要記起我——出走時的模樣。

三

河流婉轉，水草嫩濕。河石叩開水花的

心扉，蔓延的白浪從“白羊地”涌來。

左云——左云——

我一再呼喊故鄉的名字。

就如我站在童年的堤壩，呼喊

勞作歸來的母親一樣，殷切到淚水盈盈。

箭樓

青磚的縫隙里藏有什么

血淚作墨，箭矢為筆，寫就的家書

寫信的人，已不再回溯

狼煙浩蕩的烽火臺

痛腿的守城人，不識字

滿身冰霜和煙火的羌笛

再吹不出《折楊柳》

城門上，還貼著送行時

葡萄美酒浸過的琵琶曲

唱與誰聽

樓頂上的月亮，住著故鄉…

一睡過去，連綿的梯田就沿著

大漠直直的孤煙而來

走來提著陶罐送飯的娘親

還有蕩漾在浣衣姑娘笑窩里的河流

我一直都不敢，把任一塊青磚撬起

生怕一些液體，汩汩流出

春風浩蕩馬頭山

每一塊奔跑的石頭，都急于

為我們指明入山的道路

春深草淺。群鳥的蹤跡和野花一樣

散落成星星點點的沖動

更遠的山梁被春風覆蓋。流云

用最純澈的愛為山布一場盛宴

請允許我以草芥的身份赴宴

沒有比這里更寬闊的人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