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菲利普·古雷

每一年的新年伊始,我都會在冰箱日歷“春分”這個日子上畫個圈,唯恐忘記了春天到來的第一天。我都納悶自己為何要依賴日歷才能向別人宣布春天的到來,因為日歷和春天幾乎沒什么關系。你感覺到處處開始煥發生機的時候,春天就來了,有時春分未到,已經春意盎然,有時要等到春分過后幾天,春姑娘的腳步才會姍姍而來。
好幾年的時間里,我們鎮子春天的消息是由里昂和馬丁帶來的,他倆開著一家“冰雪皇后”冰激凌店。每一年冬天,他們的冰激凌店都會搬到南部的佛羅里達州,冬天過后再搬回北方,他們會在商店門口掛上牌子:正在招工。每次路過店門口時,我都會看到這個招工牌子,也會看到里昂和馬丁在忙碌地準備冰激凌店的新春開張。這時,我就會有一種感覺,寒冬里籠罩在我身體周圍的寒氣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一張日歷一樣,冰激凌店的開張就是在告訴我:“春天來了!”幾年后,冰激凌店的兩位老板先后去世,他們的孩子把冰激凌店賣給了一個外地人,他又開了幾年,但他的開店時間和我們的時令節律不合,結果春天什么時候來,我們都沒了感覺。
對了,也不完全是這樣。小鎮西角的約翰遜先生以前開著一家雜貨店,后來換成了五金店,每當雜貨店不再出售雪犁,開始出售除草機的時候,那就是寒冬消退的喜人象征。
如果五金店報春失誤,弗蘭克先生會在我們的教友會上宣布招募志愿者,給大家制作春季烤魚。弗蘭克的號召如同報春的時鐘一樣準,同時讓我們擔心,要是沒有志愿者自告奮勇,我們可能就要吃去年的烤魚了。
即使弗蘭克忘了履行責任也無妨,我們還可以看看小鎮上的水管工比爾,看比爾是否還穿著大衣。每一年秋天第一片樹葉落地后,比爾就會穿上他那件棕色卡哈特大衣,春天不來,大衣不脫。我在小學一年級時就認識比爾了,那時我和他是同學,所以我熟悉他的穿衣癖好。他無論去哪兒都穿著那件大衣,如果他在二月里帶著妻子去加勒比旅游,穿的肯定還是那件大衣。無論身在何地,他都改不了印第安納人的御寒方式。
如果你是個有心人,會看到還有其他一些春天的消息。比如,鹿身上的皮毛顏色淺了,狗開始東奔西跑,草木開始萌芽,南坡山上積雪融化,林子里的血根草蓓蕾初綻。小牛出現在田里,饑腸轆轆地時刻跟在母牛身旁。農民在田里施肥,肥料是母牛和小牛提供的。只要有牛在,誰還需要日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