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 雪, 王 健
(1.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基礎理論研究所, 北京 100700;2.中國中醫科學院中醫藥防治艾滋病研究中心, 北京 100700)
西醫抗反轉錄病毒治療(anti-retroviral therapy,ART)是目前公認的艾滋病(acquired immune deficiency syndrome,AIDS)基礎治療方法,其目標是抑制患者體內免疫缺陷病毒(human immunodeficiency virus,HIV)的復制,提高CD4+T淋巴計數,實現免疫功能重建。一般通過定期的臨床評估、CD4+T淋巴計數和病毒載量檢測,觀察臨床癥狀體征的改善情況等,以監測患者的免疫重建效果。然而隨著治療時間的增長,特定的抗病毒治療方案在控制病毒載量和改善癥狀體征方面的有效性可能會降低,使部分病人的免疫功能重建不能達到理想狀態[1]。而中醫藥治療艾滋病在改善臨床癥狀體征、提高生活質量、促進免疫重建等方面開展了多項研究且療效確切[2]。故本試驗針對ART后患者的部分中醫癥狀與免疫重建相關體征,使用中藥干預手段進行了臨床評估。
選取2013年9月至2014年1月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地壇醫院(50例)、廣西醫科大學附屬瑞康醫院(140例)、廣州市第八人民醫院(80例)、云南省中醫中藥研究院(80例)、沈陽市第六人民醫院(50例)5家單位連續納入我國艾滋病高流行地區共400例ART后低病毒載量、低免疫狀態的艾滋病患者作為研究對象。數據審核后,將符合要求的384例樣本采用多中心隨機化分組為治療組和對照組各192例。考慮極個別樣本缺失情況后,治療組平均年齡(43.64±11.2)歲,平均體質量(58.56±8.41)kg,男141例(73.82%),女50例(26.18%);對照組平均年齡(43.92±10.54)歲,平均體質量(59.89±9.35)kg,男150 例(78.53%),女41例(21.47%)。表1示,2組患者基線癥狀體征積分及CD4+細胞計數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具有可比性。

表1 2組患者基線CD4+細胞計數及癥狀體征積分比較
西醫診斷按照衛生部《艾滋病和艾滋病病毒感染診斷標準》[3](WS293-2012)《艾滋病診療指南(2011版)》[4]的診斷標準,中醫癥狀體征診斷參照國家中醫藥管理局《中醫藥治療艾滋病臨床技術方案(試行)》[5](2005版)。
滿足下列所有納入標準[4]者;HIV抗體陽性并經Western Blot實驗證實;接受ART治療大于12個月且小于24個月CD4+細胞絕對計數小于200cells/μL的患者,接受ART治療大于24個月CD4+細胞絕對計數小于350cells/μL的患者,HIV RNA低于檢測值;入組時CD4+細胞絕對計數≥50 cells/μL;年齡18~70歲;自愿參加本研究并簽署知情同意書。
符合納入標準但具備下列任一排除標準[4]者予以排除:合并嚴重的機會感染未得到控制者;入組前1個月內或正在參加其他藥物臨床試驗的患者;入組前1個月內接受免疫調節治療者;有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妊娠或哺乳期婦女或準備妊娠婦女;任何有腎功能不全癥狀患者;存在智力或語言障礙,不能充分理解試驗內容或給予良好合作的患者。
本課題為前瞻性、多中心、隨機、對照、雙盲試驗。將所有納入者按照1∶1比例隨機分為試驗組和對照組各192例,療程72周,治療結束后停用試驗用藥,所有受試者揭盲進入隨訪期。
試驗組采用西醫抗病毒+免疫2號顆粒治療,每次1袋,每日2次,服用抗病毒藥物1 h 后溫開水送服。免疫2號顆粒由西洋參、黃芪、靈芝、五味子、巴戟天等藥物組成,規格5.5 g/袋,由江陰天江制藥有限公司提供,批號1311327 (第一批)、1409358(第二批)。
對照組采用西醫抗病毒+安慰劑治療。安慰劑由江陰天江制藥有限公司自行設計生產提供,由與本次臨床試驗無關人員統一包裝,在外觀、單位劑量、色澤、氣味均與免疫2號顆粒相同,服用方法同治療組。
根據中醫臨床《HIV/AIDS癥狀體征積分表》,觀察治療前后咳嗽、乏力、納呆、嘔吐、卡波氏肉瘤、淋巴結腫大6種癥狀積分,比較治療前后積分變化[6]。癥狀體征由輕到重分別計為0、2、4、6分,積分越低、癥狀越輕說明效果越好。

表2示,2組患者治療后癥狀體征總積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2 2組治療后癥狀體征總積分比較(分,
表3示,試驗組治療后癥狀體征總積分較治療前明顯降低(P<0.01)。

表3 試驗組治療前后癥狀體征總積分比較(分,
表4示,治療后實驗組乏力、納呆癥狀積分均較對照組顯著降低(P<0.05,P<0.01),針對乏力、納呆癥狀的效果優于對照組,而2組患者咳嗽、嘔吐、卡波氏肉瘤、淋巴結腫大癥狀積分比較差異無統計學意義(P>0.05)。

表4 2組治療后各項癥狀積分比較(分,
分析比較2組治療前后癥狀體征總體積分雖未發現明顯變化,但2組治療后六大癥狀中乏力、納呆癥狀積分均有顯著差異,且試驗組治療前后癥狀積分變化亦呈顯著性差異,說明免疫2號顆粒針對ART后免疫重建不全患者的乏力、納呆癥狀有一定的治療作用。試驗中乏力、納呆等與中醫脾胃密切相關。研究表明,艾滋病人易出現脾虛的癥狀,大部分患者臨床常見體形消瘦、易感冒、乏力、納呆、腹瀉、口糜、瘙癢等,脾胃虛弱是此期基本證候類型[7]。而免疫2號顆粒組方為西洋參3 g、黃芪20 g、靈芝6 g、五味子6 g等,方中西洋參、黃芪、麥冬益氣養陰為君藥,補HIV感染者氣虛之本;巴戟天、仙靈脾溫命門、益精氣、強筋骨,培元固本,填補艾滋病人縱欲耗傷之精;虎杖清熱解毒、散瘀止痛,祛除HIV/AIDS人群之標邪,3藥共為臣藥;靈芝、五味子安五臟、益精神,為佐使藥,全方共奏補氣健脾、益腎固本之效。不僅如此,臨床證實免疫2號顆粒可增加CD4+淋巴細胞數量[8],調整免疫重建不全患者IL-2 mRNA的表達[9],提高免疫力,與本方調節艾滋病ART后免疫功能與脾虛相關癥狀的結果一致。
中醫“脾胃”不僅僅是現代醫學中的脾臟與胃臟,而是對整個消化系統生理病理的高度總結,中醫稱之為“脾(胃)系”。《素問·平人氣象論篇》有云:“人以水谷為本,故人絕水谷則死,脈無胃氣亦死。”《脾胃論》曰:“歷觀《內經》諸篇而參考之,則元氣之充足,皆由脾胃之氣無所傷,而后能滋養元氣。”《傷寒論》曰:若胃氣之本弱,飲食自倍,則脾胃之氣既傷,而元氣亦不能充,而諸病之所由生也。”脾胃主運化水谷精微,為氣血生化提供原材料;主統攝血液,保證血行脈中以維持人體正常活動;主生元氣,以達到衛外防御的作用。若脾胃虛弱,運化功能失常,氣血生化乏源,機體正常生理功能紊亂,則衛外防御功能減低,免疫力下降,可見中醫的“脾胃”與機體的免疫功能休戚相關。而現代醫學中脾臟作為人體最大的淋巴器官,在免疫過程中亦發揮至關重要的作用。二者古今呼應,足以說明脾胃在調節人體免疫功能過程中的重要性。
艾滋病作為一種免疫缺陷綜合征,屬于中醫學“瘟疫”“虛勞”范疇。其病毒傳播途徑多、致病快、致死率高、傳染性強,一旦侵襲人體引發體內正邪持續交爭,脾胃虛弱,元氣日漸虧虛,最終氣血陰陽俱衰,病證演變常由急性期實證向艾滋病期虛證或虛實夾雜發展,晚期以正氣虛衰、脾胃虛弱最為常見,臨床表現或聲低懶言、神疲乏力、久咳不止或畏寒肢冷、腰膝酸軟,嘔吐泄瀉等。本試驗中免疫2號顆粒針對正氣虛衰、脾胃虛弱,治療后有效改善乏力、納呆癥狀,后續試驗會加減運用健脾益腎的藥物以提高療效,緩解臨床癥狀,減少病人痛苦。
基于眾多臨床試驗研究的實踐與總結, 中醫“益氣健脾扶正”治法日漸成熟[7]。有效藥物方劑不勝枚舉, 如以小半夏加茯苓湯健脾和胃、降逆止嘔功效針對治療艾滋病ART后消化道反應[10];加味四君子湯顯著改善結腸癌術后患者免疫功能,促進患者胃腸功能恢復[11]等。以艾灸等中醫治療手段為代表的非藥物療法,在幫助艾滋病ART后免疫恢復中亦取得了顯著療效。從目前臨床研究成果來看,中醫藥防治艾滋病仍有待完善和深入。應合理運用中醫藥手段配合現代醫學的技術和方法, 從益氣健脾、扶正固本出發,挖掘出有效的配伍組方,為提高中醫藥防治艾滋病的能力與水平開辟新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