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保護再利用

陳 翔 宇

(武漢大學城市設計學院，湖北 武漢 430000)

長沙是歷史文化名城。近代長沙涌現出了一批歷史名人，他們的宅邸如今成為歷史保護建筑中的公館類保護建筑。《長沙志十五卷》中定義公館為“清代官員的私宅和民國時期的豪華民房[1]”。區別于一般平民老百姓的住宅，這些公館占據了現長沙民國保留建筑的絕大部分[2]，它們融合了中國傳統建筑風格和西洋建筑風格，蘊含豐富的城市特色文化，具有巨大的研究價值和歷史價值。

1 概述

受制于近代中國特定歷史背景的限定，民國歷史建筑中的公共建筑往往受到極大的關注，它們通常也是政府以及歷史建筑保護機構所保護和研究的對象。而民國歷史建筑中的居住建筑例如公館則沒有得到足夠的重視，這直接導致了現存長沙民國公館建筑的研究及保護情況不容樂觀，多處公館因為缺乏合理的維護而出現坍塌現象，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因此對該種民國公館的保護以及再利用研究刻不容緩。

過往學者在對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的研究中，按照有無天井和天井所在位置將長沙市現存民國公館建筑分為3大類：單側天井、無天井、雙側天井[3]。為了更進一步的研究，筆者根據以上3個分類，分別選取了茶館巷9號、晏家塘100號、福德里4號作為實地調研對象，它們保護程度相對完好且現在仍然被人使用。

2 技術路線

本文對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保護再利用的研究主要分為4個階段：第一步是通過查閱關于所選三個長沙近代公館建筑相關的資料，并進行篩選總結。第二步是進行現場測繪、訪談，從而獲得第一手的數據與資料，特別是從區域、街巷、建筑三個層次對其進行調研，以照片、手繪等手段來獲取現實論據。第三步將調研獲得的三個公館數據及相關資料進行對比，歸納出現階段長沙民國公館建筑保護中存在的一般共性問題。第四步提出對長沙民國公館建筑進行保護和再利用的原則，為往后公館功能復興措施提供初步建議和參考。

3 調研

3.1 茶館巷9號公館

茶館巷9號公館位于長沙市開福區鹽道坪社區茶館巷，原為民國長沙縣縣長住所，所在街區為長沙最大的老棚戶區，也是外來流動人口集中的地方。公館坐北朝南，有兩層，呈“L”型分布。結構類型為磚混，房屋11間。木制大門，外表面用竹篾排列成精美圖案，已有部分竹篾破損脫落。進門即為天井。防火墻、柱子、樓梯、部分窗戶保存程度較好，房屋結構基本和剛建成時一致，上下兩層均有一定程度的加建和改建。

該公館目前有8戶居民，皆為長沙本地人。其中4戶為30歲～50歲青年、中年。4戶為60歲以上獨居老人。天井作為堆放生活雜物和停放電動車的場所。每家以自家的臥室為活動單位，“臥室”同時兼具多種生活起居功能。由于居住面積較小，住戶私自加改建過多，且多不合理，生活擁擠，居住質量和環境并不盡如人意，房間的功能分布如圖1所示。

筆者通過訪談了解到該棟建筑所屬權為當地區政府和其中一戶居民共同持有，協同負責維修和保護。政府每隔一段時間會派遣相關工作人員來檢查房屋的狀況，對房屋的受損情況做出評價，一同商議解決辦法，其中最大爭議點為雙方所出資金的比例。另外，現在對房屋做出的一切大的修補措施都必須上報政府，待審核成功后才允許實施，這使得房子的維修狀況一直進行緩慢，人居環境較差，房屋實地情況見圖2。

3.2 晏家塘100號公館

晏家塘100號位于長沙市城南西路以北，天心閣以西，緊鄰晏家塘直街和磨盤灣巷。同茶館巷9號一樣也處在棚戶區，但周圍已經開始拆遷。

該公館始建于20世紀40年代，原是國民黨軍隊某師長住宅，入口處的商鋪原為警衛室。建筑為雙層磚木結構，內無天井，木制地板，共有房間13間，現住夫妻2人，圖3中填充顏色的房間為仍在使用的房間，其余房間已不再使用或者作為儲藏室之用。

在與房屋男住戶陳先生的訪談中，了解到該公館在1949年解放后短暫作為長沙市南區政府辦公用房，后來轉為長沙市電影發行公司剪片處，現仍然可以在一部分被封掉的窗戶中看到當時影片沖洗留存的痕跡。20世紀70年代所屬權又轉移給長沙市湘劇院，成為職工宿舍，住在這里的居民對房屋進行了小部分改擴建，一直延續至今。陳先生為原職工，住在這里已經30多年，原居住四家，現如今只有陳先生夫妻一戶人家。出于對歷史建筑的保護，政府每年都會來修繕外立面和建筑內部損壞較嚴重的結構，但會忽視一些裝飾性構建例如窗戶。長年堆積的雜物使得下水道經常堵塞，采光和通風效果差，居住環境難以滿足人的需求，建筑周邊環境與入口處情況如圖4所示，堆滿雜物，臺階旁蓄水池底部有淤泥沉積，導致裝飾圖案腐蝕嚴重。

3.3 福德里4號公館

福德里4號位于天心區燕子嶺的馮家灣福德里公館群，北靠城南西路，南鄰黃興南路。其始建于1935年，磚木結構，南北朝向，前后有高差。紅磚外墻稍有破損，部分磚塊已經粉化碎裂，文物局在門口貼有警示牌提醒過路小心頭頂落磚。屋頂上蓋綠色玻璃筒瓦，至今仍有光澤。入口石制大門高將近3 m，門前亂搭電線現象嚴重，公館正立面中間原花園陽臺被加建為兩個房間；全公館一路三進，有兩個天井，前天井左樓梯通向二層；二層外走廊鑄有雕花壽字護欄，銹蝕嚴重，部分已損壞，走廊規整；在一層堂屋可以看見二層樓板的木肋，后陽臺視野開闊。

從公館內部租戶了解到，原房主吳素貞，丈夫曾是國民黨師長。吳素貞從姑姑手里繼承的公館，姑姑于1948年離開長沙。自1967年吳素貞去世后，公館被收為公房公開拍賣?，F在整個公房的產權分為兩個部分。一部分歸屬于恒隆公司白沙房管所，一部分歸個人所有。房管所所有的部分產權現在向社會公開租賃，因此公館中大部分住戶都是暫住人口。該公館現有8戶住，常住4戶：3戶老年，1戶中年；暫住4戶：3戶中年獨居，1戶老年獨居。

該公館后期加建較多，破壞了建筑原本的外觀?？臻g分割紊亂，私密空間與公共空間交叉過多，出現太多廢棄的儲存空間，也阻礙了鄰里之間的正常交流。個人私下隨意劃分廚衛空間，管道設置極不合理，既不利于建筑的保存、美觀也不利于通風換氣。公共空間較少，走廊狹窄，通過困難。內部情況見圖5。

4 問題和措施

4.1 長沙民國公館現階段保護問題

上述三棟民國時期公館集中反映了現階段長沙市民國公館建筑保護中存在的一般問題：

1)多人使用，居住人員混雜，物品堆放雜亂無章；

2)政府的保護往往只滿足不讓建筑坍塌最低程度的要求，對公館內部裝飾構件的保護和維修不夠，例如茶館巷9號公館的大門；

3)往往被隨意改建、加建、擴建，這對歷史建筑原本面貌造成了極大破壞；

4)物理環境、內部居住人員生活環境差，基礎設施例如給排水設備、通風設備無法正常使用或者沒有；

5)房產所屬權往往分散，不屬于某個人或者某個單位。由于房產權為多方所有，牽扯到多方的利益，維修資金的籌集和方案的制訂難以找到折衷的解決辦法，造成公館一直處于破損較嚴重且得不到妥善維護的狀態；

6)政府對公館建筑的重視程度不夠，大多數情況只是簡單掛個牌，并沒有做出實質性工作。長沙民國公館通常無法帶來實質收益，導致政府和社會缺乏保護的主觀動力；

7)成群分布，每個公館面積相對較小，附近有其他同類型保護建筑，例如茶館巷9號公館周圍就存在其他多個公館，如圖6所示。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與公共建筑例如歷史廠房、教學樓等相比通常面積過小，不利于改造成直接面向于大眾的公共建筑。

4.2 保護和再利用

筆者在總結現存長沙公館類建筑的保護現狀后，認為可以采取以下措施來保護和再利用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

1)政府引導：如上文所說，房產權為多方所有導致對公館建筑的管理無法得到有效實施。政府此時要發揮引導和牽頭作用，如成立相應管理委員會進行協同管理，對現有公館建筑破損部位進行修繕，并定期開展維護工作。這將有利于建筑保護計劃的高效制訂和實施，也避免了公館為個人擁有時所帶來的無力承擔高額建筑維修費用問題，此外公館類建筑本身的特殊性使其現階段也不適合為個人所有；

2)構件修復：公館建筑在民國時期是達官貴人的住所，往往會有藝術構件裝飾例如茶館巷9號公館精美的大門、晏家塘100號公館入口處底部印有裝飾紋路的蓄水池等，這些裝飾構件是反映民國公館建筑歷史最生動的注腳，具有一定的研究價值和藝術價值，但政府及住戶在以往的保護維修中卻忽略了這些構件。所以在之后的維修工作中應重視這些裝飾性構件，委托專業人員進行現場維修，對于有特殊價值的構件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轉移至專業的博物館進行保護；

3)設施更新：以往保護政策的制定往往存在“一刀切”的情況。為了最大化的保存公館建筑的原貌，有些保護政策不允許增設額外的排煙管道、給排水設施等，只能使用公館自帶的設施，但這些設施通常無法滿足使用的要求。在保護中應該將新增設施對現存公館建筑原貌的影響最小化。管線、電線可以隱藏在天花板之上，或沿著建筑內部構件邊線布置等。此外大范圍的基礎設施更新或設置，因經過專家調研和論證；

4)群體保護：民國公館建筑最好的再利用手段為將其改造為公共建筑，但公館一般面積較小無法滿足公建的功能需求。考慮到長沙公館建筑一般位于棚戶區，周圍其他非保護建筑處于待拆遷狀態且公館建筑往往成群分布，故可以利用群體保護代替對某一公館的單體保護。多個公館形成集群一方面可以彌補單一公館作為公建時面積較小的問題，集群可以用作政府辦公用地、博物館等。另一方面對散落的公館化零為整，方便今后的管理工作；

5)新舊結合：群體保護后經過棚戶拆遷，內部一般會出現閑置空地，在不影響、破壞現存公館建筑的情況下，根據集群承載的公建功能，建設新建筑對公館建筑進行功能互補，空間補充，使二者協調統一，并積極探索新舊融合設計新策略、文旅發展新模式；

6)功能適應：現在仍然使用的公館建筑的使用中存在的最主要問題是各類功能流線干擾程度過大，這導致一系列問題出現如雜物堆砌、可用的公共空間基本為零、從交通走廊到個人生活的過渡空間缺失等。在群體保護后，公館建筑不再用于居住使用，其角色轉換為公共建筑，這對于功能布置以及對應空間的適應性改造提出了新的要求，最基本的要求是合理規劃布置各種功能空間，保證各類流線互不干擾，這樣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公館建筑再利用的可持續性。

5 結語

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眾多，與數量稀少但歷史意義重大的大型民國公共建筑相比可能稍顯遜色，但這并不意味著公館類建筑的保護不重要。每一棟民國公館背后都有其獨特的歷史背景和文化積淀，在倡導文化自信的今天，重視這些看似不引人注目的公館建筑其實也是重視當地的歷史以及文化，它們是文化自信的重要源泉之一。保護和再利用長沙民國公館類建筑理應得到每個人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