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現代黑陶在裝置藝術設計中的視覺表現與應用

劉旋 Liu Xuan

齊河劉浩陶藝研發中心，中國陶瓷工業協會黑陶研究所 山東齊河 251100

前 言

裝置藝術始于20世紀60年代，也稱為“環境藝術”，是藝術創作者自特定的環境和空間，將人類日常生活中消費或未消費的實物成品或半成品加以藝術化改造，以新的樣態再現的一種藝術形式，主要表達個體或群體的情感和藝術觀念。裝置藝術取材靈活，不拘泥于形式，是現代藝術追求表現廣度、深度和強度的必然產物。齊河黑陶是現代黑陶藝術復興發展的代表，在黑陶設計制作上，它繼承了原始黑陶黑、薄、光的特點，又打破了原始黑陶形制單一、極少裝飾的樣態，突出黑陶創作中的“民族性”，注重器物造型設計和紋飾雕刻上的創新。在齊河黑陶裝置創研活動中，來自繪畫、雕塑、陶瓷等多個門類的藝術家跨界進入黑陶領域，以裝置為藝術表現形式展開設計創作，是一次全新的探索和嘗試。在隨后的巡回展覽中，這些以黑陶為材質進行設計的裝置作品完美地在濟南、北京、上海、武漢、寧波、云南等省市交流展示。以時尚的觀念，“另類”的藝術語言詮釋藝術家的思想情感和創作理念，借黑陶發聲，展現黑陶藝術的時代風采和材質、工藝之魅力，使黑陶這一古老文化和技藝又一次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伴隨設計理念的升華，設計語言的豐富與延展，表現手法的多元化，以齊河黑陶為代表的現代黑陶技藝得到革新和突破，誕生出一批批風格獨特的黑陶藝術作品。對現代黑陶設計制作產生了深遠影響，而由裝置藝術催生的跨界思維模式以及由此引發的探索和實踐，也為黑陶藝術的傳承與創新發展開拓了廣闊前景。

1、裝置藝術概述

1.裝置藝術概述

簡單地講，裝置藝術，就是“場地+材料+情感”的綜合展示藝術。[1]

強調空間、技術和人的情感體驗。裝置藝術作品模糊的邊界和存在的不確定性引發的探索是其魅力所在。

裝置藝術的表現手法大都基于作品所使用的材料特性和材料本身在人們日常生活使用中所產生的經驗及聯想。具有強烈的探索性和實驗性。

2、現代黑陶設計的發展概況

發掘原始黑陶是世界考古史上的奇觀。1928年黑陶被發掘面世，由于社會動蕩等原因，沒有進行大規模開發研究和運用，而黑陶設計方面的探索更是少有談及。

黑陶是中華大地的典型陶種，誕生于新石器時期，古黑陶作為原始先民的生活實用器，見證了人類文明的進步和發展；基于實用功能的黑陶器，在造型設計方面不斷演進，也曾創造出諸如“蛋殼黑陶杯”這樣的絕世佳作；后因其實用功能的局限性，被接踵出現的青銅、鐵器、瓷器所取代，而逐漸淡出主流社會階層的視野，但它的薪火傳承一直在民間未有中斷，傳承地主要分布在山東半島沿海以及河南、四川、云南、黑龍江等較偏遠地區，這一部分流傳下來民間黑陶仍以實用器為主，但其造型設計和制作工藝卻失去了往昔的風采，相對粗糙和簡陋。根據考證，其中山東莒南薛家自明代建窯燒制黑陶日用器，一直延續至今沒有間斷。黑龍江綏棱地區作為當代黑陶的發源地之一，制造黑陶的歷史已有百余年。[2]

真正開始黑陶工藝的研究、探討和設計制作是在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上世紀八十年代末才規模發展。山東是黑陶發掘復興之地，因此山東的學者、藝術家、匠人率先開始了對古黑陶的探索研制，而齊河黑陶就是現代黑陶藝術復興傳承領域的典型代表。下面以齊河黑陶為例，以點帶面，對現代黑陶的設計理念、設計語言以及表現手法簡要分析和解讀。

2.1 現代黑陶設計理念

現代黑陶設計是在吸收古黑陶制作技藝基礎上傳承發展而來的。實用功能是陶文化延續發展的根脈，黑陶的存在從古至今，也是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使用過程中得以保留和傳續的。科技發展的今天，黑陶也和其他傳統的手工技藝一樣，逐漸被實用功能更加優異的瓷器、金屬器、塑料制品等所取代，現代黑陶設計也從研究簡單生活器皿制作和古黑陶器復原逐漸趨向于觀賞器，變身為注重審美的陳設藝術品、工藝品。這一時期齊河黑陶在設計理念上最具典型性和代表性，師古創新，在挖掘傳承方面強調地域性和民族文化元素的表達。用齊河黑陶創始人劉浩先生的話來講，就是黑陶作品中要“聽到民族的聲音，看到民族的影子”。這期間齊河黑陶創作出一系列流行于業內的代表性作品如：百花罐、如意瓶、玄黃壺、香薰......這些作品造型多變，雕刻精美，緊扣傳統文化題材，對現代黑陶的設計發展和傳承做出了重要貢獻。

2.2 現代黑陶設計語言

首先，現代黑陶沿襲自身黑、薄、光亮的特色進行設計，凸顯黑陶獨有的材質及工藝之美，劉浩先生主導的齊河黑陶在設計之初就恪守著以“黑”為特色的文化精神。這是華夏先民“尚黑”情節的繼承和延續。這批現代黑陶作品從學習鑒賞模擬傳統的探索中誕生，并且承載了當下流行的時代之美。作品形體的創新變化，獨有的雕刻工藝（濕刻法），新穎的紋飾，加之那非瓷非漆、黝黑神秘的原始本色，為沉寂了5000年、涅槃重生的黑陶注入了一種新奇而誘人的魅力。

2.3 現代黑陶表現手法

黑陶顏色單一，其藝術表現語言要通過器物外形變化和器物表面的裝飾來實現。以齊河黑陶為例，齊河現代黑陶造型大致分為器型類和陶塑類。器形類，如瓶如罐，又非瓶非罐，以輪制拉坯為之，毛坯自身的高低起伏，肥瘦變異賦予作品以美的大形；陶塑類，多已經擺脫器形的約束，堆塑的或凹進的泥，構成了一種抽象的形和渾圓中多變的結構，仿佛在渾沌中化育著造物，化育著靈魂，它更接近于純藝術而較少工藝性。[3]裝飾多以濕刻法表現為之，其圖案的表現通過雕刻紋理的起伏光影來實現。這些圖案因內容而設計，因刀法而布局。長刀揮灑如寫意，短刀點點似工筆，亦放亦收，律動回旋，如音樂卻無聲，似七色又無形，有無轉換，體現了“道”的最高境界。

3、裝置藝術在黑陶設計實踐中的探索與應用

將裝置概念引入現代黑陶設計，是對黑陶藝術創新發展的有益探索，是時代所驅，也是藝術發展的必然。齊河黑陶在傳統樣態基礎，從作品創作觀念、藝術表現語言和視覺展陳方面入手，以黑陶的材質、工藝技法和內涵底蘊為出發點進行積極探索和創作實踐，深入挖掘黑陶創作語言和藝術表現方式的多樣性，力求通過作品展現黑陶藝術創新發展的新面貌，為黑陶藝術的傳承注入源源不斷的動能與活力。

3.1 創意的解讀與認知拓展

現代黑陶復興發展歷經模仿復原和吸收再創造過程，在原有古黑陶器實用性優先的設計觀念基礎上升華為一種注重觀賞及審美情趣的藝術品和工藝品。但在設計觀念上仍沿襲傳統的范式，帶有局限性，而裝置藝術對于作品創意和藝術觀念表達上的隨意性、包容性和便捷性方面所具有的強大優勢為現代黑陶設計創意提供了寬廣思路、無限的探索空間。

傳統意義的作品創意反應作者的主觀性意圖強，信息傳遞單向且相對理性、刻板和程式化。觀眾在欣賞和解讀作品過程中多處于被動狀態，缺乏參與感和互動性。而裝置藝術往往可以借助于人們日常生活中熟悉的實物，經藝術加工或改頭換面，以匪夷所思的新奇感呈現在你面前，讓人產生無盡的聯想和感悟，因生活經驗和個體差異而引發的不同感受，很好的改善了觀者對作品的認知和理解。打破了藝術創作者、作品及觀眾之間因藝術形式的認知障礙、意識形態和思維觀念不同而形成的壁壘。讓大家都能自然和隨意的置身其中，參與互動，交融、碰撞、豐富、永無止境。如黑陶裝置作品“燈泡搖滾”（圖1）。

圖1 劉旋 燈泡搖滾 2014年

就裝置本身而言，它們僅僅是容器而己，它們能容納任何‘作者’和‘讀者’希望放入的內容。因此，裝置藝術可以作為最順手的媒介，用來表達社會的、政治的或者個人的內容?！盵4]如上所述，黑陶裝置作品通過此種形式可以更好地表達和展現自身的創意思想和藝術觀點。

3.2 黑陶裝置在設計實踐中的應用

裝置藝術作品的視覺呈現多圍繞其表現主題和目的展開，在黑陶裝置創研活動中，基于黑陶的材質和工藝特色以及深厚的內涵韻味，嘗試進行了多方面的探索和實踐。而由此所構建出來的藝術氛圍和展示效果則更靈活多樣且更具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

3.2.1 形態上量變和完整性

現代黑陶作品多以單一、獨件的展陳形態出現，完整性是作品基本要求。而裝置作品多以數量大來營造藝術氛圍。殘缺，破碎更是引發聯想和傳遞創作觀念的重要手段。根據展示場地的條件，可隨機變換同一主題的作品數量和陳列方式，這對現代黑陶設計展示很有啟發，致廣大，近精微。單體的極簡和密集的繁復與重疊，集中或零星飄散，殘缺與完整，強烈的對比和視覺沖擊提升了藝術表現力和感染力，裝置的表現方式是如此的豐富和充滿想象力。

3.2.2 綜合材料的運用

所需皆為我用，當一切表現手段都是以目的為核心時，綜合材料的結合運用往往能快速達到并實現創作思想和意圖，作品“無語的生命”很好的踐行了這一點，口罩、眼鏡、耳機分別隱喻了眼、耳、口的功能和內涵，待與黑陶主體形象結合，便產生了很好的思維延展和聯想。

3.2.3 抽象與具象語言的運用

抽象與具象是藝術表現必然涉及的兩大領域。圍繞其展開的探索也是我們經常涉及的主題。與其他陶瓷一樣，現代黑陶藝術的創作，大凡僅限于傳統器型的模仿演變，多以具象的思維表現方式傳達，作品中具象和抽象形態及寓意的呈現，界限明顯，指向性清晰，辨識度高。黑陶裝置作品則在這方面具有很好的拓展和表現。如作品“天碟”（圖2）。而在具象形態和抽象理念的融合方面，裝置作品也能更容易在兩者之間結合轉換。例如作品“秩序”。將此思維進一步深化，具象的實體可以組合成為一個抽象的形態，傳達別樣寓意和聯想，反之亦然。

圖2 馬一鷹 天碟 2014年

3.2.4 展陳方式的變革

靈活多變的展陳方式是裝置藝術的一大特色，結合聲、光、電、氣等科技手段，基于環境和人的觀念意圖的認知差異，同一件裝置作品可以有不同的視覺展示效果，傳遞不同的體悟和感受，因陳列樣式的變換所形成的疏密、虛實、有序、混亂帶來更多的視覺體驗和情感體悟

3.2.5 跨界融合的啟示

長期在一個領域從事藝術創作，更容易在這方面持續，深入的展開探索和研究并取得創新成果，這在當下是人們普遍的共識。然而，熟悉的環境和工作狀態以及長期積累起來的經驗在提供創作便利性的同時，也存在導致思維固化和作品千篇一律的現象，打破慣有思維和形態模式化的羈絆，保持創作時的思想活躍和新鮮感，對于推動行業領域持續成長發展尤為重要。

2014年首屆中國黑陶裝置展成功舉辦，10個不同系列，共600余件的黑陶裝置作品悉數亮相，不同領域的藝術家與黑陶相互碰撞與融合，是一次傳統黑陶基礎上的大變革、大提升，給觀眾帶來了全新的視覺體驗和感受。新浪網/人民網/中國新聞網等眾多媒體進行了報道，在業界引起了轟動。這批作品在接下來的幾年里頻繁現身全國各種展覽活動中，將現代黑陶以新鮮和富有時代感的面貌呈現在世人面前。跨越傳統與現代的疆界，以更加開放的心態迎接時代的挑戰，在變化中謀求創新發展，通過不斷引發社會關注來促進黑陶文化的傳播。同時也開啟了現代黑陶與各門類藝術形式跨界融會的新紀元。

結 論

綜上所述，選材黑陶做裝置藝術元素，開展藝術設計創研活動，即在于深入挖掘黑陶的文化內蘊，充分利用其典雅玄妙的特色，在裝置藝術的空間中，發揮獨特的藝術魅力，營造黑陶文化的時代精神，彰顯中國傳統文化中的自信和自強。

它的主要目的和意義是為了打破傳統思維的墻，推動黑陶創作模式與認知方式的變革，讓各種風格的黑陶作品在大開放、大包容的文化狀態中能夠與多種類的主流藝術狀態平等對話，為觀眾重新認識和理解黑陶藝術之間的關系架起一座橋，以期永久傳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