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俊杰

父親被請到學校是因為我上課玩手機。了解完情況,父親一臉詫異:“你哪來的手機?”我低著頭不敢說話。父親情緒更激動了,語速也快了:“是不是偷的?”
“不是。”我小聲回答。“那哪來的?”父親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點,語氣也平緩了些。我只好照實回答:“拿了媽媽的。”“拿手機干啥?”父親追問。“玩游戲。”聲音低得幾乎我自己都聽不見。
父親說:“當著老師的面,你說怎么辦?”“下次絕對不玩啦!”“好,我相信你!”父親咬咬牙又說,“但是你必須長長記性,自己把手機摔掉。”我心中一顫:“我保證以后不玩了還不行嗎?”“不行,必須摔掉。”父親話語里滿是堅定。
政教主任想上前阻攔,卻被父親使眼色阻止了。我的喉頭劇烈滾動起來:“摔了我們還用啥?咱家就這一部手機!”“那也不行!”父親不依不饒。
看著父親一身破舊的棉襖,政教主任又一次勸阻父親。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期望有所轉機。
“老師,我也是為他好啊,讓孩子自己趕走心里的魔鬼吧。”父親接著催我,“摔吧!男子漢大丈夫,自己犯下的錯誤自己要負責。”我淚流滿面,無奈地揚起了手,手機“啪”地掉到地上。
“撿起來,重摔!”父親命令。“啪”,手機又輕輕落到地上。見我下不了決心,父親轉身從門后拿了條損壞的凳子腿遞給我說:“摔不爛,砸吧!”我的雙肩劇烈抖動起來,牙齒深深地咬進下唇。最終還是沒抵過父親,我流著淚砸碎了手機。
這時父親語重心長地對我說:“張品,父親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有什么東西要引誘你變壞,父親堅決不允許。”最后,父親在處罰通知單上簽了字,帶著我離開了學校。
我提心吊膽地跟在父親后面,我想到家后他一定會狠狠教訓我一通,然而父親沒有。他拿出工資本說:“走吧,咱倆現在去取錢買手機。”我的心猛地一顫,血流加速,臉上發燙。家里日子過得緊巴巴,母親下了崗,全家人的生活就靠父親每月1500元的工資。
買完手機,父親帶著我依次去交了水費、電費、燃氣費、去藥店給爺爺買藥。回到家,得知面粉和油都吃完了,父親又領著我到糧油店買了最便宜的面粉和食用油。買完這一切,父親手里剩下的錢不到100元了。
那個月,我們家幾乎天天吃咸菜。那個月,我的心也像在鹽水中腌著,很是疼痛。我感覺,那天父親帶著我買回來的不是物品,而是我的心。從那以后,我改掉了以往的壞毛病,一門心思撲到學習上。一年后,我考上了大學。
無痕摘自《少年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