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字碑，一個女人的版圖

鄧德舜

很多人在猜，碑上沒有長出來的文字

是天書、敕令、家信、心史？

有人說，唐朝宮廷的玄鐵井蓋

收了曌時所有嘈雜的聲音

剩下形形色色的嘴，在歷史的巷道里

比劃著啞語

有人說那碑是一張大璞，一直等人去琢磨

也有說是一面被風雨磨蝕的銅鏡

一直等人來對照

選個日子自駕，從利州皇澤寺的光澤里出行

向咸陽乾陵隱秘的經緯穿越

也許會發現碑心深處沒有吶喊出來的秘密

高速路是風流線，串聯著星羅棋布的時代花園

又像仿制的時空隧道，直通風雨未來

超速，是歷史現實之間的一種情緒

別急，北斗定位說

碑一直在那里，靜靜地等著呢

只不過，碑并非問題的終點

1390多年的距離也只是一段琴弦

光陰的線頭會一直延伸下去

在秦嶺之巔稍息，聽風說

那碑還是一張題板，出題人隱身于題庫

答案多項選擇

A通往另外世界的里程

B從另外世界飛來的照壁

C特別的歷史肺葉，想與現實的樹葉共嗚

提示，樹葉也是肺，也無字

呼吸和心跳都很自然

風拷問我，風塵仆仆的樣子

是去看稀奇，看是非，還是看菩提

我是去看有無，碑上的文字是逃走的

因為不堪承受之重

證據是那三千三百個小空，像小窗戶

玄若蜂巢，但有道法

本該可以同時容下一個盛大的朝代和

一個奇相月偃的女人

進一步說，無字碑是一個女人的版圖

一塊過命的土地

那么多分割的小空里，隱忍著多少

苦難和夢想、屈辱和抗爭、罪過和救贖

所有的情節都是女人的史記

早已刻在石心里了

進一步說，她的家國、愛恨、對錯、得失

都已凝固成了這一扇莊嚴的石磬門

靜寂

非虔誠者，敲不出知音

注意，有緣敲開的人，可能會覺悟

無字碑，還是一張特別的梳妝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