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物

寓言

我率先布置了陰影和雷聲

為了一場雨

刷洗過鴿子的眼睛

折斷了那些藍色的野花

你踏著水花，奔跑在

閃電中間，跳躍著

像快樂的雨滴。

風物

確乎是一?？蓯鄣拿?，

肉蟲與佛祖

都有精微的面容。

就那么落了一地雪，

烏鴉蓋上了

黑夜的斗篷。

郊外

他們決定放飛蝴蝶

雙手沾滿羽翅上的粉塵

還有一只知了

一個夏天都在捉迷藏

秋天就要來了

他們一點都不慌張

并且決定，雪來的時候

在風中飄零成枯黃的葉子。

本心

似乎從未喪失，其實一直都在扭曲——

每一個字都寫得切齒，像深冬的冰凌

在陽光下逐漸消隕。而所有的轉折

都不再棱角分明，就像隆起的土丘

成為時間堆積的墳，埋葬種種虛無。

第一次進入的美好，在肆虐的海水中

觸及彼岸的興奮，當在死亡的幻境中

沉淪與打磨，那精致的肖像，也會黯然

而呈現悲哀之色。我們遞上的舢板

突然有了峭壁的深度。還有火焰嗎？

在彼此觸摸的時候，一些木質的尖刺

在麻木的疲憊中，已經喚不起痛感。

那些窗外的花木當是月光里最后的

故園，放置磚石、搗衣聲，以及斑斕的蝴蝶。

悲嘆

哦，這河流多么

持久。在消逝中

裹挾著污泥，草葉

和星星的影子

進入一片新的河床。

那周遭的一切都在

迅速老去，腐朽，和落日

一起沉淪。那河岸的風

已到了下游。

微光

他們懷著好奇之心

進入這模型的內部

你看山水繞著紅色寺廟

月光落在河水里

人們安心于飲食

路邊攤的啤酒

完全可以匹配烤肉

他們不滿足于這

巨大的虛假——

現世的塑造都需時間打磨？

在城中亂行，仿佛觸碰

黑夜里的開關。而現實的境遇是

真的有光，那燈下

踩高蹺的少年，穿著叉背心

按著鼓點，叩擊著青磚地面

踉踉蹌蹌，喚醒了地下沉睡的萬物

沉靜

我在碧潭里，半山腰

或者牛羊的瞳孔里

看到過你，那種

深情的力量，來自于等待

或者消亡。我也曾在

鐘表的刻度

琴鍵的尾音

和老人最后的言辭里

與你相遇。

那豁然坦開的羽毛

正灑落人世的風。

蝙蝠

像一只陰影之手，覆蓋了

天空和黑夜。這沉默的主宰

在遠遁的過程中，被賦予

嗜血的屬性，甚至成為

一種可笑的符咒，呼嘯而起

肯定了隱蔽的美學，那種愛

進入卑微的狀態，數千年來

都是悄然的，和落葉、流星

一樣自然。鐘聲響起，或者

危機閃現，電波會強烈地震顫。

峭石和屋瓦，哪個更有溫度？

而倒掛和直立行走，哪個更具侵略性？

尖銳的牙齒，誰比誰更狠毒？

所有鋒利的刃，都在擊打中互相折損。

王彥明，現居天津武清，天津作協文學院簽約作家。著有詩集《我看見了火焰》《我并不熱愛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