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野少年的天空》：國產歌舞片的春天來了嗎？

晴朗

《燃野少年的天空》是一部規整的歌舞類型電影，“眾人為了一段歌舞演出而會聚在一起;主人公經歷身份認同的危機，而后解除危機，通過戀愛儀式將自我詢喚為歌舞演員的主體，經歷成長飛躍;最終以一場奇觀化的歌舞演出形成喜劇結局，滿足觀眾的烏托邦幻想。”《燃野少年的天空》還具有歌舞片的典型特征，如場面浪漫華麗;演員數量龐大，體現出團體操隊列美學;流暢的運動鏡頭、鳥瞰鏡頭的大范圍運用;超現實場景的廣泛使用等。

彭昱暢擔綱主角老狗，他自《閃光少女》嶄露頭角，幾年過去，少年氣不減，飾演高中生也仍有說服力。老狗高考復讀偶遇女校學生小黃，小黃在女校備受排擠奚落，老狗與幾位后進生同學決意幫助小黃實現“舞動奇跡”的夢想。

故事并不復雜，歌舞片靠的并非復雜和深刻的故事，而是情緒;歌舞設計尤其重要。人物依靠歌舞，在現實空間和歌舞部分承載的想象空間中來回穿梭，虛實結合，觀眾跟隨人物的情緒往來于現實與想象中。

歌舞片與現實對接的部分，尤其是與觀眾內在心理契合的點，是觀眾認同故事、人物乃至歌舞段落的關鍵。比如，老狗和朋友們在青春階段總是陪跑，小黃被排擠被冷落，可能和觀眾內心的某處遺憾暗合。

小黃為了在大明星“媽媽”面前展示舞蹈，費盡全力仍然落選。周圍盡是同學的嘲笑，老師的挖苦，她憤怒又無可訴說，沖出校門。經過長時間的壓抑，小黃被憤怒和悲傷籠罩著，唯有在滂沱大雨中痛快舞動方可解脫。觀眾此時也和小黃一樣壓抑。

目睹這一切的老狗同樣憤怒，暴雨如注，他和朋友們站在破敗的學校門口，當他雙腳堅定、有力地踏在地上，濺起水花時，觀眾內心積累的低沉情緒也隨著音樂和舞蹈得以釋放。小黃不屈的個性、老狗寬厚積極的人生姿態在“雨中曲”段落得以完美展示。這并非全片最華麗的舞蹈、音樂段落，也非最炫酷的鏡頭畫面，但這是人物情緒和音樂空間最為融合的段落。這段鏡頭語言既是現實的，又是奇觀化的。敘事和歌舞、現實與情緒，交織自如，取得了絕佳平衡。

音樂舞蹈元素與敘事游離，是歌舞片中常有的缺憾。中秋夜天臺段落中，小黃獨自來到天臺，無處可去的老狗此時也孤單坐在摩天輪下。月圓之夜越發凸顯出人間盈虧缺失，兩個原生家庭不完滿的少年在圓月下翩翩起舞，兩個孤寂的心靈開始互相理解、撫慰——這是最有可能成為影片華彩樂章的段落，可惜成為展示女主舞蹈功底的舞臺。后期增加了很多炫酷鏡頭特效，舞蹈是美的，鏡頭是美的，但未走進人物內心，得不償失。

片尾“大海上的舞蹈”，超現實夢幻般的場景華麗恢宏，把老狗們遭遇的失敗、失落和苦痛一掃而空，留下畫面中蔚藍的天空大海和昂揚歡快的青春。歌舞即青春，青春即歌舞。此刻，觀眾也和角色一起，進入這個充滿歌舞的瑰麗畫面，進而感到愉悅完美，哪怕只有幾分鐘的治愈。

歌舞片并非中國電影市場的主流類型，鮮有票房爆款，但觀眾不乏歌舞需求。農民、建筑工人等在鄉間田野、腳手架上快意舞動的短視頻迅速走紅，感動億萬網友;且歌且舞的中國戲曲，風行幾千年，也說明歌舞片有深厚的觀眾基礎。導演張一白自20世紀90年代《將愛情進行到底》，到年近花甲依然拍青春拍歌舞，也是一種導演的少年氣。有更多這樣的“少年”導演，中國歌舞片未來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