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明花
2020年之前,河西寶卷的傳播以坐堂念唱的方式為主,念唱地點基本在附近的廣場、傳習所、當地人家中。2020年2月以來,因為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的影響,所有的廟會、傳統節日、大小民俗活動均被取消,使得民眾之間的交流受阻,寶卷的念唱陷于停頓。這期間各類企業推出了自己的APP,而民眾也是通過各類APP,尤其是快手、微博、抖音APP來獲取資訊。河西寶卷的傳承人利用網絡直播的優勢,以快手為平臺,為其探索出了一條新的傳播通道。傳承人借此通道以直播、錄制視頻的形式大力宣傳,使河西寶卷從現場的念唱與交流轉向虛擬的網絡場域。雖然人們閉門不出,但是寶卷傳播活動不斷。這一在互聯網背景下出現的河西寶卷傳播新模式,值得我們關注和研究。
近年來,互聯網的迅速發展,助推了網絡直播的興起。從2020年艾瑞咨詢研究院有關《中國企業直播應用場景趨勢研究報告》來看,直播行業在經濟收入、用戶人數及社會影響力等方面呈現出向上增長的趨勢。網絡直播是用戶直接參與的一種高頻互動的視頻娛樂性行為。一般來講,主播通過互聯網直播平臺,將自己的行為通過視頻與用戶分享,而用戶通過點贊、刷禮物、彈幕、留言的形式與主播產生互動。YY、斗魚、花椒、熊貓TV、小米、百度及阿里巴巴等的加入,迅速將網絡直播推向了時代潮流。同時,隨著國家文化部對直播行業的實時監管,整個網絡直播環境呈現出一片積極健康的態勢。云計算、AI、5G新技術的應用,促進了直播業飛速的發展。因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的影響,整個網絡迅速催生了云拜年、云聚餐、云教學、云培訓、云手術、云會議等形式的出現。可見,網絡直播已經成為了民眾生活的組成部分。不論網絡直播行業的發展、政策的監管、文化的需求還是技術層面,都為河西寶卷的直播提供了有利的條件和保障。而新冠病毒肺炎疫情的發生則加速了河西寶卷走向直播的進展。
“人的每一個行動均被行動所發生的場域所影響,而場域并非單指物理環境而言,也包括他人的行為以及與此相連的許多因素。”①李楠:《文化語境下外部空間構成要素與設計原則的關聯性論析》,《沈陽建筑大學學報》,2016年第6期。傳統的傳播是在現實場域中實現的,但互聯網上的傳播則在虛擬場域中進行。在虛擬場域中,信息的發出和接受者遵循著共同的網絡文化空間秩序,其秩序是由眾多網絡用戶共同構建的。出于對河西寶卷的喜愛而達成的共識,對河西寶卷傳播場域的嬗變具有重要的意義。
在現實場域中,念卷人獨自念唱,在場的聽眾參與接卷。念卷過程嚴肅,文化氣氛濃厚。而在虛擬的網絡場域中,情況則發生了較多的變化。虛擬用語是增加互動的關鍵,如“親人們來了啊”“謝謝親人們的關注”“謝謝親人們的小紅星”“謝謝親人們的棒棒糖”“謝謝親人們的N”②此處的“N”代表用戶贈送給主播的禮物名稱,除了文中的禮物名外,另有“蛋卷杯”“啤酒”“鉆戒”等等。等。用戶聽到問候之后通過文字、小紅星或者刷禮物的形式回饋主播,主播收到信息后,用聲音反饋給用戶, 反復幾個循環后,主播開始向用戶公布本期直播的寶卷名稱。待直播間用戶較多時,主播講解本期直播的寶卷故事情節及接聲技巧。下面是《天仙配寶卷》直播中的一個說唱單元:
[開卷偈]
“天仙寶卷才展開,諸佛菩薩降臨來。
天龍八部神歡喜,保佑大眾樂無災。
善男信女仔細聽,不可當做耳邊風。
不要交頭和接耳,時刻要記口中言。”③徐永成:《金張掖民間寶卷1》,蘭州:甘肅文化出版社,2007年,第162頁。
當開卷偈誦念完之后,念卷人會發出網絡問候語,互動之后進入散說部分。
[散說]“卻說這本因果寶卷出在唐朝年間,黃州董家村中有一員外姓董名善,妻子馮氏所生一子,單名叫永。家財廣有,騾馬成群,牛羊滿圈,土地千頃萬畝,說起金銀珠寶更是不計其數,在黃州地界實為首富。不知何時何因遭了天火,一份家業被火盡焚,董員外從此氣下了一場大病,性命堪憂。”④同上。正是:
散說后直接進入念唱環節,有的則在此處停頓與用戶發送的“禮物、小紅心、文字及聲音”行為進行互動。如果散說比較長的部分,主播根據自己對故事的理解進行講解,同時強調接卷技巧。念卷人用[陽調]和[陰調]念唱時,接卷人接唱“阿彌陀佛”或“南無阿彌陀佛”,因此,接卷又稱“接佛聲”。唱詞一般由上、下兩句構成,常見的接卷有句句接和兩句接的方式。按句句接時,上句唱完接“阿彌陀佛”,下句唱完接“南無阿彌陀佛”,或者上、下兩句念唱結束后重復末句。念卷人選擇的曲調不同,接卷的方式亦有不同。在調查中發現,遇到比較長的唱段時,念卷人為了避免聽眾視聽疲累,會根據內容調整曲調。根據不同的念唱人,一個說唱單元可能是一個曲調唱到底,也有可能用多個曲調交替念唱。
如,用[陽調]或[陰調]念唱時,上句接“阿彌陀佛”,下句接“南無阿彌陀佛”。
“董員外,他本是,黃州富翁;(接:阿彌陀佛)
每日里,行善心,感動神靈。”①徐永成:《金張掖民間寶卷1》,第162頁。(接:南無阿彌陀佛)
如,用[蓮花落]的曲調念唱時,上句接“南無阿彌陀佛”,下句接“阿彌陀佛”。
“賜給他,一男孩,單名叫永;(接:南無阿彌陀佛)
自此后,一家人,好不高興。”②同上。(接:阿彌陀佛)
如,用[孟姜女]的曲調念唱時,基本在上下兩句唱完之后接(最后一句),
“有馮氏,遵夫意,送子讀書;
遂把那,舊衣服,徹底換了。”③同上,第 164 頁。(重復:徹底換了)
網絡直播中念卷人的情感會影響所有用戶的情緒,用戶之間彼此在平臺上進行交流和互動,這樣更有效地將用戶的注意力吸引到對主播和對寶卷的關注上,并將自己的情感體悟分享給其他用戶。隨著場域的轉換,聽卷人的身份從聽卷者向主播發展。這個過程中,他們一方面通過前輩們上傳的視頻反復學唱其中的曲牌、曲調,提升自身的念卷水平;另一方面按時觀看直播,學習直播技巧。
傳承人在虛擬場域中的念唱形式更豐富,聽眾范圍更廣,傳播更自由。相比現場形式,“網絡傳播呈現的信息更為立體,表現的手法更為多元。其信息相互連接,呈現網絡狀的結構。”④胡正榮:《傳播學概論》,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17年,第199頁。網絡傳播實現了不同聽眾的互動性和參與度,用戶參與河西寶卷的方式有連麥、接卷、點贊、刷禮物等,同時受眾可以通過平臺以留言、發語音的形式向主播點播卷名,或跟主播學習念唱。河西寶卷的傳播,在疫情期間基本實現了從現場封閉式的念唱向開放與包容的互聯網場域轉移,具有動態化傳播發展的趨勢,呈現出橫向和縱向傳播的特征,即向四周擴散和具有親屬關系的傳播。互聯網的傳播方式、傳播速度迭代更新,更有效地擴大了河西寶卷的影響力,加快了河西寶卷的傳播速度,喚醒了民眾對其的重視和保護理念。
在河西寶卷中,直接參與創作、念唱的傳承人、接卷人和聽卷人, 也就是凡能念唱、接卷和前來聽卷的民眾,從傳播的根源來說,他們都是傳播者,即傳播主體。“傳播主體是傳播活動的源頭,是傳播過程的第一個環節。”⑤陶思炎:《民俗藝術學》,南京:南京出版社,2013年,第282頁。
然而,互聯網的介入,使寶卷的傳播主體向多元化的趨勢延展。從調查看,集中在河西走廊地區的傳承人自發地通過互聯網開始了以“河西寶卷”為主題的直播念唱行為。這是由多人參與體驗而形成的一種非程序化的行為,受到了各方的關注。在互聯網大浪的影響中逐漸形成了“主播”的稱呼,主播包括了寶卷傳承人、愛好者,是河西寶卷的傳播主體。對愛好者來說,可以名正言順地邊學習、邊念唱,以滿足自己的精神需求,同時能擴大自己在河西寶卷傳播場域的影響力。對傳承人來說,疫情期間無法念唱寶卷,心理和精神上得不到足夠的滿足,發揮不了自己的價值,于是他們用快手直播、美篇、微信、抖音等平臺,上傳錄制的視頻,通過網絡用戶閱讀量、點贊量而實現自我認同,繼而從錄播走向直播。“傳播者既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集體或專門機構。”①胡正榮:《傳播學總論》,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08年,第93頁。他們直接參與民間寶卷傳播,任何感興趣的個人、組織者、管理機構都可能成為傳播主體,繼而作為主播的身份進行傳播。
直播河西寶卷適應了社會的發展,并成為了一種能吸引年輕人和遠離鄉村進城務工人員精神需求的新形式。對傳播主體來說,錄制適合初期接觸互聯網的民眾,因視頻制作簡單快捷而受歡迎,但是錄播有實時性和交互性不足的缺憾。而直播恰好彌補了這一遺憾。隨著通信技術的高速發展,5G、高速網絡、智能手機的快速發展為直播的繁榮提供了技術基礎。直播逐漸成為一種主要的網絡社交平臺。網絡念卷和聽卷減少了出行成本,傳承人可以靈活安排念卷內容,同時也可以分享自己的念卷經驗和技巧,與用戶共同營造良好的網絡念卷氣氛。而聽卷人由線下的鄉親鄰里向無限可能的網絡用戶發展,聽眾面擴散增加了傳播主體的文化自豪感。
互聯網背景下的河西寶卷傳播主體的轉化,源自于“去區域化”的現象,使得河西寶卷傳播主體通過直播從傳統社會區域化的現象中脫離出來,實現了跨文化空間的傳播,擴展到更加廣泛的群體。用戶通過短視頻無限循環地學習和念唱,他們是聽卷人、接卷人,也有可能成為念卷人。
“傳播是一個系統,通過操縱可選擇的符號去影響另一個系統,這些符號能夠通過連接它們的信道得到傳播。”②成振珂:《傳播學十二講》,北京:新世界出版社,2016年,第15頁。河西寶卷網絡傳播是由主播發出直播信息,經過快手平臺輸送給用戶,主播是信息源,用戶為信息的接受者。當用戶參與互動時,身份從接受者轉變為信息源,再經過信道返回,完成互動,所以傳播就是主播與用戶之間對信息資源的一種交換行為。傳播效果則是用戶在接收到信息后,對用戶在情感、思想及心理上的影響。河西寶卷網絡直播的傳播效果包括傳播的雙方對信息的接受度、對接受到的信息做出的反應及行為,行為所做出的反應直接影響傳播效果。在“快手”直播平臺上,有留言區文字交流,有發布語音、點贊和刷禮物等交流行為。主播與用戶之間是一對多的關系,即主播一人面對眾多的用戶,并且對不同用戶的反饋做出回應。由于主播與用戶的生活背景、職業背景、文化程度及個人經歷的不同,所發出和接受信息的效果有一定的差異。筆者于2020年1月25日至2月10日共15天的連續調查中發現,在眾多直播中,以河西寶卷為主題進行直播的主播有33位。選擇每天19:30—23:00、在線聽眾超過100人及以上、平均點贊量超過2000次的宣卷直播間進行了統計,結果如下:
首先,從傳播效果與視頻數的關系看,如圖1 所示,上傳的錄播視頻集數與(單)最高播放次數之間呈正相關,即上傳的錄播視頻集數越多,單個視頻的播放量越高。播放次數最高的區間是10000到12000之間,具有最高播放量的主播上傳了近三百集的短視頻。更新周期短、定期更新,用戶的關注度、忠誠度更高,從一定程度上增強了主播與受眾的粘合度,傳播效果明顯增強。

筆者在寶卷直播和錄播的現場看到,部分主播攝影器材像素低、設備陳舊、操控難度較高,并且主播年齡偏大,對視頻錄制技術掌握不足,有時因身體原因住院或者農忙期間種地等因素影響,無法及時更新視頻。如果有部門介入管理,開設河西寶卷直播賬號,由專業人員負責錄制、剪輯,所有寶卷傳承人和愛好者輪流拍攝視頻,這樣就可以一方面彌補多數主播對攝影和視頻剪輯技術欠缺、錄制視頻質量不高的弊端;另一方面確保視頻更新的頻率,杜絕因部分主播個人原因造成用戶流失。
其次,從傳播效果與職業背景來看,如圖2顯示,退休教師、退休工人、村支書在直播中獲得的點贊量較高,點贊量最高的職業是退休教師。具有知識背景主播的公眾認可度和權威性要比其他職業高。教師群體有著較好的知識素養,邏輯表述和語言表達能力較強。講故事的過程中更注重情節的把握,對詩贊和念唱的部分有更加豐富的經驗和技巧,語言表達幽默風趣,清晰明了,更適宜于老百姓的互相學習和傳播。同時,傳播效果較好的另一個原因是用戶對教師職業身份的尊重和認可。自古以來教師是知識分子及精英群體的代表,具有人才培養和教書育人等職業背景,公眾影響力較好。另外退休工人的直播間點贊量也較高,主要是工人用純正的方言拉近了與用戶的距離。點贊代表用戶對主播的支持、喜愛和鼓勵,點亮的小紅星數量越多,表示該主播越受歡迎,整個直播結束后,收到的小紅星越多,意味著該主播的人氣越高,也更受歡迎。

筆者在調查中發現,寶卷傳承人和愛好者的知識背景各不相同。有的文化程度較低,閱讀困難乃至會念不會書寫,有的年齡偏大、身體較差等。如果有管理者介入,實施因材施教的管理模式,發揮每一位主播與眾不同的優點,將其自身的強項發揮到極致。如對于能念唱但不會書寫的主播,管理部門適當引導他們教唱和錄制視頻,以此擴展其影響力;對具有一定文化基礎和較好語言組織能力的主播,可以組織他們輪流直播,錯位互補。這樣就可以促進河西寶卷的良性傳播。
第三,從傳播效果與主播自身念卷經歷來看,如圖3所示,在線人數與念卷歷史之間呈正相關,即念卷歷史越長,擁有的用戶更多。其中具有60年念卷歷史的主播用戶數為1800位左右。究其原因,念卷歷史越長,傳承人對卷本及情節的掌握更通透,體現在直播中邏輯思維縝密,念白時情感投入恰到好處,對曲牌、曲調的掌握也更熟練,在念卷的技巧上繼承了老一輩人的念卷形式和習俗,同時結合直播的優勢、改變了以往坐堂式的念卷方式,更符合用戶的接受心理。“接受是一種雙向結構的認知互動,作為主體與思想文化客體雙向建構的結果‘接受’,是一種主觀性與客觀性相統一的新質認識。”①胡木貴:《接受學導論》,沈陽:遼寧教育出版社,1989年,第83頁。用戶依據自身的背景,對所接受信息進行篩選、攝取、做出闡釋和理解。所以,傳播者自身因素,也會影響到傳播效果。

在調查中發現,念卷歷史越長的傳承人,對直播設備的使用更弱,一般都是在家屬的協助下完成直播,并且隨著年齡增大,生病、住院等現象經常發生,造成無法按期更新或直播,造成用戶流失,影響傳播效果。所以在念唱人無法及時直播時,專業團隊的有效調控可以保障直播的正常運行。較為常見的做法是,當特定主播不能直播時,可以由其他主播接替,或者由學者普及寶卷的基本知識,這樣可以有效避免用戶流失,增強傳播效果。
第四,用戶活躍度與時間因素也有密切關聯。圖4、圖5反映了用戶活躍度與直播時長之間的關系。從中可以看出,直播時長在180分鐘左右,用戶量和點贊數最高。此外,河西寶卷的互聯網傳播還存在一個“每日黃金時間”:通過對用戶活躍時間的調查統計,每晚19點至23點是主播和觀眾上線最多的時段,平均在線人數為1800人左右;而從峰值變化來看,22點用戶量會達到最高點,此時點贊數也為當日最高。說明用戶的活躍度與直播的時段有密切的聯系,黃金時段的用戶活躍度更高,傳播效果更好。


自2021年2月以來,在職能部門組織微信群直播的活動后,傳承人自發直播數減少。但是在微信群直播中,主播是交替念唱的,聽眾是比較穩定的。截止到2021年5月29日,微信群共有154人,有管理者、傳承人、學者,也有愛好者,人員構成復雜。從這一點來說,受眾的接受面受到限制,從而影響了傳播效果。但是從微信群時間段的把控來說占一定的優勢,自2月微信直播群建立以來,每周二、四晚上8點至9點半的時段直播,這個時段恰好屬于黃金時段,即使群里所有成員上線聽卷,用戶也只有153人,相比“快手”直播來說,受眾面被限制,影響了傳播效果。如果將微信群直播的黃金時段與“快手”直播相結合,這樣會吸引更多的用戶關注,也將更有力地提升河西寶卷的傳播效果。
隨著直播的快速發展及傳播效果的增強,筆者發現寶卷念唱的形式也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其中傳統坐堂式的念唱經過了從“學術+念唱”向“念唱+評論”的形式轉變。同時,在職能部門的引導下,傳承人組建了自己的微信群,念唱寶卷。互聯網背景下的河西寶卷通過“快手”直播的模式使念卷人生活增添了色彩,增加了民眾之間的互動與交流,同時也豐富了云端受眾的文化生活,在一定程度上擴大了河西寶卷的影響。
從以上的調查來看,錄播視頻的數量、主播的知識背景、自身念卷歷史及直播時段等都是影響傳播效果的直接因素。河西寶卷直播經歷了由個人自發的直播行為到職能部門參與組織,再到每周規律性微信群直播行為的轉變,可以看出河西寶卷的直播行為向正規化的方向發展。同時,尊重河西寶卷傳播的多樣化,并為其開辟新的傳播路徑,增強了民眾對河西寶卷的感知力和熟悉度,樹立了河西寶卷品牌形象,在鼓勵主流用戶的同時擴大范圍培養了潛在用戶。在擴大傳播效果的力度上,我們看到主播和職能部門都在努力探索更加適合河西寶卷傳播的有效途徑。
網絡直播是年輕人喜聞樂見的新型網絡傳播方式,迎合了年輕人的審美取向,增加了受眾群體,同時突破了傳統念唱時聽眾面的局限性,向廣闊的網絡空間發展,也吸引更多的年輕人參與到河西寶卷的直播互動。雖然網絡念卷本身的儀式意義被弱化,但網絡直播念卷不受時間、空間的限制,并通過主播與用戶之間對信息、情感體驗做出了回應,增強了傳播效果。
互動性是網絡直播的基本特點,用戶通過互動儀式,達到對信息和自身情感的分享,所以對網絡的依賴才顯得十分的投入。這一互動開始于相互關注,進而在情感能量中得到發展。在互動儀式過程中,情感能量是重要的驅動力。柯林斯認為,人們發展積極情感是最有價值的,人們可能通過參與這些互動儀式來增進這種積極情感,從而由這種互動儀式再生出一種共同的關注焦點、一種共同的情緒,并形成群體的情感共鳴且根據道德規范將它們符號化①[美]蘭德爾?柯林斯:《互動儀式鏈》,林聚任等譯,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年,第4頁。。從互動中的回應能感受到主播與用戶之間的情感變化,這個變化是共同關注的焦點,即寶卷故事、念卷的情感、使用的曲牌曲調、接卷及念卷禁忌等所引發。
“互動儀式理論的核心機制是高度的相互關注,即高度的互為主體性,跟高度的情感連帶——通過身體的協調一致、相互激起/喚起參加者的神經系統——結合在一起,從而導致形成了與認知符號相關聯的成員身份感;同時也為每個參加者帶來了情感能量,使他們感到有信心、熱情和愿望去做出他們認為道德上容許的事情。”②同上。在互動儀式中,情感能量也可以循環和再生產。在河西寶卷的直播中,用戶會關注主播,關注之后會收到主播推送的信息。在推送信息的過程中,主播也會關注用戶,從而實現互動雙方的實時反饋。
河西寶卷通過互聯網和快手平臺開辟了新的傳播路徑。直播河西寶卷的模式給疫情期間相對固定、單一的生活增添了文娛的色彩,吸引了年輕用戶,維系了老用戶,增強了民眾對河西寶卷的感知力和熟悉度。這對其他口頭文藝也都具有借鑒意義。調查發現,河西走廊地區的口頭說唱、表演藝術、手工藝術都在利用快手APP直播。其他如神話、傳說、故事等非物質文化遺產也在通過網絡直播的形式進行傳播。線下坐堂式的傳播形式無法吸引年輕群體的參與,也無法適應網絡化時代的發展,需要予以新的創意,尋找新的傳播形式。如果能在信息化時代利用好網絡進行傳播,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打破傳承保護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