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藝凝



一千多年前的東晉王朝,有個著名的詩人叫陶淵明。因為不滿當時朝廷腐敗、官場傾軋,他在三十歲時辭去官職,隱居山林,種田為生。在歸隱期間,陶淵明創作了許多優秀的詩文流傳至今,《桃花源記》便是其中的名篇之一。
《桃花源記》講述了東晉太元(公元376年—396年)年間,武陵(今湖南省內)一位漁夫的奇遇:這位漁夫某次出門捕魚時,不知不覺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被兩岸綿延數百里、美麗的桃花林驚呆。他劃船沿溪而行,在小溪的盡頭下了船,鉆過一個山洞,竟然到了世外桃源。這里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無論男女老幼,都怡然自樂。他們的祖先為躲避秦朝的戰亂來到此地,就再也沒離開過。桃源里的人盛情款待了漁夫,漁夫回家后,將此事告知當地太守。但無論是太守派人尋找,還是后來的名士想尋求這個世外桃源,都再也沒有找到。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
緣溪行,忘路之遠近。
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陶淵明的《桃花源記》,神秘悠然、歲月靜好,成了后世文人墨客追逐向往的理想國。幾乎每一個時代的藝術作品里都有世外桃源的蹤跡,不僅有詩人為之歌唱,還有無數畫家將它現于紙上。明代畫家仇英創作了多幅“桃花源”題材的畫作,其中重彩設色的青綠山水長卷《桃源圖卷》完整地再現了陶淵明的這部名篇。從此,《桃花源記》帶給人們的無盡想象,終于有了具象的畫面。
《桃源圖卷》高33厘米,長472厘米,現藏于美國波士頓博物館,創作者仇英是明代的繪畫大師。仇英出身貧寒,幼年失學,曾做過涂漆的工匠。后來拜當時的名畫家周臣為師,在繪畫上取得了很高的成就,與沈周、文征明、唐寅并稱為“明四家”。
土地平曠,屋舍儼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其中往來種作,男女衣著,悉如外人。黃發垂髫,并怡然自樂……
林盡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
……復行數十步,豁然開朗……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中無雜樹,芳草鮮美,落英繽紛……
余人各復延至其家,皆出酒食。停數日,辭去。此中人語云:“不足為外人道也。”……
村中聞有此人,咸來問訊。自云先世避秦時亂,率妻子邑人來此絕境,不復出焉,遂與外人間隔。問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漢,無論魏晉……
仇英在《桃源圖卷》中還原了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芳草鮮美、落英繽紛,土地平曠、屋舍儼然,阡陌交通、雞犬相聞……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屬的生活場景,還有黃發垂髫、怡然自樂等細節的描繪,展示出一個極富生活氣息、悠然令人向往的人間仙境。作品不僅描繪山水景觀,還重視對市井人物的刻畫,畫面中的人物無論服飾、動作還是神情皆筆筆到位、生動清新,體現出仇英精巧的畫功和高超的色彩表現力,對后世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和啟發。
中國的山水畫,分為青綠山水和水墨山水。在仇英之前很長一段時間,中國文人畫大多追求清雅空寂的氣息,以水墨山水為主。畫面用墨色薄淡表現景物,氣氛清冷,反映出文人的孤高之氣。而仇英出身貧寒、讀書不多,他身上少有書卷氣。加上他早年做油漆工時為富貴人家描梁畫棟,用色飽滿富麗。學畫之后,他將這種用色習慣巧妙地融于重彩青綠山水畫中,使他的作品更加清新明麗,有著更鮮活的意趣。有人甚至把仇英和宋代《千里江山圖》的作者王希孟相提并論,稱仇英為繼王希孟之后,中國重彩青綠山水畫最重要的復興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