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璀璨的往昔歲月

闕維杭

新冠肺炎疫情期間的居家生活模式已持續2年。每至農歷新年，雖然海外的年味不如國內濃郁，想起往年新春時節，中國僑辦、海外交流協會每每組織藝術團跨洋越海赴幾大洲慰問華僑華人，還是相當熱鬧。尤其美國舊金山灣區、洛杉磯、紐約這些華人聚居地的僑胞，常常能夠見到到著名表演藝術家，甚至心目中的偶像演出。

有大海的地方就有華人，有華人的地方就有鄉情。回眸往昔，那些演藝明星在海外的演出，猶如中外文化交流的紐帶，串起了不可名狀又極其幽深的悠悠鄉情。

1997年夏季，我供職的媒體邀請到一批聲名顯赫的中國一流藝術家赴美演出。這場命名為“往日的歌——中國當代著名歌唱家首唱曲成名曲”的赴美演唱會，云集了葉佩英、楊春霞（京劇表演藝術家）、羅天嬋、耿蓮鳳、遠征、李光羲、李雙江、楊洪基、呂文科、劉秉義、姜家鏘等十多位著名表演藝術家。當時已經旅居美國俄勒岡州的原東方歌舞團歌手遠征，在這個藝術團中屬于最年輕的“新秀”，她擔綱報幕的職責，靚麗可人。

在舊金山赫布斯特劇院演出的那一場，各位藝術家無不發揮出最佳演唱水準，相繼演唱了《我愛你中國》《家住安源》《打起手鼓唱起歌》《南泥灣》《我的祖國》《我為祖國獻石油》《挑擔茶葉上北京》等多首歌曲。那些令僑胞耳熟能詳的歌曲，讓全場觀眾沉浸在那往日的旋律之中，體驗到與藝術家們、與祖國零距離交流的美妙享受。

這次“往日的歌”音樂會，堪稱中國著名藝術家組團到海外舉辦專場演唱會的濫觴。隨后的歲月，中國藝術家代表團一次又一次給海外僑胞帶來了文化藝術盛宴，也拉近了僑胞與藝術家們之間的距離。

1998年之后，幾乎每年都有一兩個中國藝術團來到美歐各地進行演出。在舊金山，歌唱家殷秀梅、成方圓、程志、屠洪剛、孫麗英、韋唯、朱明瑛、蔣大為、王昆、李谷一、于文華、呂繼宏、李丹陽、蔡國慶、劉歡等，戲劇表演藝術家李維康、于魁智、馬蘭、吳瓊、茅威濤等，小品演員宋丹丹、鞏漢林和金珠（夫妻檔）、趙本山等，相聲演員姜昆、李金斗、郭德綱、于謙等，他們的表演令人賞心悅目。

我從來都不是“追星族”，倘若不是工作需要，是不會主動去接觸明星的。每當演出結束，演員們謝幕之際，熱情的海外觀眾總會圍聚在舞臺邊緣，甚至跳上臺去，簇擁在明星身旁留下片刻“高光”，我和同仁則大多開始撤離。不過那些年能夠欣賞到如此多的明星演出，也很感慨因緣際會的機遇。而在聚光燈之外，與一些明星的短暫接觸，則讓我看到他們更接地氣的一面。

記得1998年6月下旬光景，一個知名藝術家演出團抵達舊金山的當晚，我正在報社值班。晚上8點左右，我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自報家門：“我是王剛，請問成方圓在嗎？”很關切的口吻，聽聲音確是演員王剛那很有磁性的音色。我回答說，演出團成員正在外面餐館就晚餐，晚一會會回到下榻酒店，并告訴王剛老師具體接待負責人的電話，請他繼續聯系。印象中，那一次來美國演出的“往日的歌之二——火紅的八十年代”專場，除成方圓外，還有殷秀梅、馬玉濤、程志、吳雁澤等著名藝術家，再次帶給海外僑胞頂級的藝術享受和來自家鄉的親情。舊金山赫布斯特劇院內又一次成為激情沸騰的歡樂海洋。

老導演凌子風的一位侄女凌也旅居舊金山灣區，和我相熟。一天凌也約我去她家給宋丹丹做個專訪，時間大約是1998年歲末或1999年春。當時宋丹丹與結婚不久的丈夫趙先生來美度假，就住在凌也家里。那個下午，我就在凌也公寓的陽臺上與宋丹丹對談，后來整理出一個訪談稿發表在報上。

不久后宋丹丹跟隨一個藝術團來舊金山演出。在媒體見面會上，照例是主持人介紹各位演員，包括誰怎么“著名”，誰是“國家一級演員”之類，以及演員們發表感言。輪到宋丹丹發言，她第一句就是：“我不是一級演員，大概連二級演員也不是。”言辭坦率，也透露出些許無所謂，令人印象深刻。她的編制一直在北京人藝，可能由于經常在外參加其他演出，在團里反而少了些“資歷”。

2005年11月，北京人藝話劇《茶館》劇組由濮存昕領隊來美巡演。在伯克利加州大學劇院演出前一晚，中國駐舊金山總領事在館內招待劇組成員，我再次見到宋丹丹，同她打了個招呼（她這次隨團演出，在劇內出演一個小角色），順便提及多年前在凌也家對她做過訪談。許是距離上次見面時間久遠，她卻一臉茫然了。當晚招待會上，梁冠華、楊立新、何冰等演員都很隨和，我還和何冰合影留念。這是我這么些年難得主動和演員留影的一次，何冰近年的演技日益爆棚令人激賞。

1999年一二月間，賀歲片《不見不散》在斯坦福大學附近的一所高中禮堂獻映，導演馮小剛和主演葛優、徐帆在我所在單位一位總經理陪同下，提前一天從洛杉磯抵達舊金山灣區。報社安排他們幾位當晚在舊金山日落區一家主打北京菜的中餐館就餐，以及翌日電影放映完畢那晚在附近一家湘菜館用夜宵。我和報社幾位同仁都作陪，感覺馮小剛、葛優、徐帆等主創人員都很低調。

回眸當年歲月，我近距離接觸或做過專訪的藝術家還包括歌唱家李光羲、胡松華、蔣大為、王昆、李丹陽，戲劇表演藝術家馬蘭、吳瓊、茅威濤，還有鋼琴演奏藝術家殷承宗、小提琴演奏藝術家呂思清、盛中國等。殷承宗、呂思清與同為旅美的女高音歌唱家高曼華、男低音歌唱家田浩江于20世紀90年代末舉辦的“四大名家音樂會”，在舊金山灣區等地風靡一時，殷承宗的《黃河》鋼琴協奏曲、呂思清的小提琴協奏曲《梁祝》后來又在多個音樂會現場演奏，或激越慷慨，或婉轉纏綿，百聽不厭余音繞梁。

這類欣賞和接觸，一方面是媒體工作的需要，更多的則是朋友邀約。除了我所在媒體組織的演出活動，舊金山灣區其他很多演藝活動的組織者也多為朋友、熟人。

胡松華老師來演出的空隙，組織者安排他與高曼華在舊金山機場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小聚，我榮幸成為除主人外唯一的作陪者，得以聆聽兩位歌唱界大咖笑談藝術與人生，氣氛比正式場合活躍而輕松。類似情況還有王昆、蔣大為來舊金山的專場演唱會，組織者是旅居灣區的企業家、北京人David，也是我朋友。他個人出資邀請兩位大歌唱家分別從北京、加拿大來到舊金山，演出之前也安排了一場小范圍宴請，我因此借光近距離領略王昆、蔣大為老師的風采。

大約2009年起，冠名為“文化中國·四海同春”春節慰問演出團（由中國國務院僑辦和中國海外交流協會組織推出），多年來在紐約、波士頓、華盛頓、洛杉磯、舊金山等地和歐州美洲各國相繼登臺，慰問華人華僑和國際朋友。中國知名歌唱家董文華、閻維文等多次隨團演出，演出曲目包括歌舞、雜技、京劇表演和器樂演奏等，都是名家和一流高手，他們的演藝常常令觀眾喝彩陣陣。記得在硅谷弗林藝術中心的兩次不同年份的春節演出中，壓軸的閻維文連續唱了七八首歌，才和其他演員一起謝幕。

印象中，那些年單獨接觸、采訪過的明星藝術家中，還有幾位值得一提。

訾莎莉，中國東方歌舞團舞蹈演員，國家一級演員，在舞蹈界名聲遐邇，曾旅居舊金山灣區。據本地曾經流傳的一段故事，她還沒有移民美國時，舊金山灣區一家華人舞蹈培訓機構就到過一位自稱是“訾莎莉”的應聘者，該機構主事者也是來自國內的知名舞者和舞蹈教師，知悉訾的名聲，欣喜若狂，當即留下她擔任多個舞蹈班的主任老師，結果破綻百出，發現那人居然是一位冒名頂替者。

我曾經到訾莎莉臨時居住的公寓做了一次專訪，她的談吐有分寸有節制，不會主動提及過去事業的巔峰狀態，言談間感覺她不僅是一位卓越舞者，更是一位向往并甘于平靜生活的睿智者。

著名女高音歌唱家張暴默，結婚生子，旅居舊金山機場附近的好區希爾斯堡山麓。我到她家訪談時，她生孩子后恢復得不錯，音色富有磁性，讓人想起她演唱《鼓浪嶼之波》《敢問路在何方》那些歌曲的輝煌與魅力。張暴默對以往的一切都看得很淡然，只說眼下的生活重心是養育好孩子，至于以后，之前已開始與中央音樂學院合作做的幼兒音樂教育，應該會是一個方向。像她那般低調的女歌星，實在不多。

王心剛，著名電影演員，確實是我少年時代的少數偶像之一。1995年后，我在美國硅谷地區買了來美后第一套公寓房，那是一個約有十多棟三層樓、近300戶人家的小區。大約兩年之后，我在小區散步乃至到附近超市買菜時，會偶然碰見這位偶像，雖然那時王心剛已經70多歲了，但身板筆挺，尤其是那相貌依然透露出青年時代的英俊、儒雅。我一直不敢搭訕，其實是怕打擾他。直到1998年年末，得知他就住在我家后面一棟樓，有一天我才拿了幾份新近的報紙，冒昧敲門問候了他幾句。他很淡然地回答我，退休了，也不想參加什么演出活動，這樣挺好。這以后，我依然會在散步路上或遠或近地見到他。據悉他住的房子是他在硅谷工作的女兒提供的，一般夏季來這兒避暑，過段平靜日子，其余時間還是回北京居住。千禧年歲末，我換了一棟獨棟屋，遷居到另外一個社區，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

如果把接觸體育界明星也算上，20世紀90年代還見過奧運會上中國的首塊射擊金牌得主許海峰。不記得他當時（1995年或1996年）來舊金山是參加什么國際交流活動，只看到他在舊金山市區手挽纜車門把，另一只手好像舉著火炬，媒體記者跟著邊跑邊采訪。1996年還是1997年，中國乒乓球代表團來美訪問，大概是紀念中美乒乓外交25周年的系列活動之一，在斯坦福大學的體育館內，中美兩國乒乓球運動員展開友誼賽，中國運動員又增加幾場表演賽，記得上場的中國運動員是劉國梁、丁松（削球手）、鄧亞萍、楊影，領隊為老將梁戈亮，他也與一位美國運動員打了一局表演賽。

回眸往昔歲月，如此群星璀璨！這么多明星，我除了曾經在國內比賽現場觀賞過梁戈亮的球技，其他眾多藝術家、球星在國內均未謀面，卻在海外舞臺、球場上有幸欣賞到他們的演技、球技，說幸運說難得恐怕太輕易，感慨的是時代風云際會，海外華僑華人大飽眼福，不時見識到明星們真切的一面，親近了很多，不再有神秘感，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