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 雅各布·以色列·利伯曼
無論是在追求科學知識的路上,還是在追求神秘圣靈的途中,光始終在前面召喚我們,而我們生命中不斷涌現的意義也在對其做出回應。
——亞瑟·斯坦利·愛丁頓
黎明時分,在菲律賓帕勞群島上的一個大湖中,一場舞會正在上演。數百萬只金色的水母,每只都有茶杯大小,競相朝東方,也就是太陽升起的方向游去。它們一接觸到曙光就都停了下來。然后,太陽慢慢地從東轉到西,這些水母就跟著它的弧線游動。黃昏來臨之際,這個獨特的水母群就在湖的西岸棲息下來。次日凌晨,舞會再次開始。
無數物種的生命歷程都受陽光的指引,水母只是其中之一。根據海洋生物學家的說法,座頭鯨利用陽光、星辰和地球引力指引它們每年一萬英里的遷徙。盡管受到洋流的影響,但這種鯨仍然能夠沿著直線向前游動——去北方覓食,去南方交配——而每年的經度差不足一度。
在南極地區,每年秋季,帝企鵝都會排成一列長長的縱隊,朝內陸方向背叛性地蹣跚行軍75英里抵達它們的繁殖地。雌性帝企鵝每產下一枚蛋,都會小心翼翼地把它運送到雄性帝企鵝的腳下,后者會把它放在自己的大肚皮和腳面中間進行孵化。然后,雌性帝企鵝會返回到海洋中去覓食。在接下來的兩個月,饑腸轆轆的雄性帝企鵝們一面孵蛋,一面相互抱團取暖。而這段時間的氣溫會降到華氏100度以下,網速也會達到每小時100英里。那些位于群體中間、體溫升高的雄性帝企鵝會邁著復雜精細的舞步朝外面擠,而那些身居外圍的雄性帝企鵝則會慢慢地擠到群中間去取暖。雌性帝企鵝回來以后,小企鵝也孵化出來了,它們就再次成群結隊地長途跋涉75英里返回海邊,就像一個有機體——每只帝企鵝都是這個復雜而精細的有機體的一個細胞。
除了水母、鯨和企鵝,還有很多別的生物——上至燕雀,下至蝴蝶——也會進行這種不同尋常的大規模遷徙,而指引它們的,是與它們體內的某種東西緊密相連的外部外界中的某種東西。了解了這些非凡之舉,我們就會時常驚嘆于這些動物從A點遷徙到B點的驚人能力。沒有地圖、沒有旅行手冊、沒有全球衛星定位系統,行進途中卻從不改變路線、從不迷路、從不猶豫,在該走哪條路線這件事上彼此間也從不爭吵,它們是如何順利地抵達目的地的呢?
我們當中大多數的人都是從《探索頻道》或者《企鵝旅行記》這類紀錄片中聽到的這些故事。但是,當我們在現實生活中遇到這種現象時,就會被驚得目瞪口呆,轉而想到我們錯過了很多發生在我們身邊的行為。
前些年,我去夏威夷群島上的毛伊島,在那里租了一棟房子居住。搬家那天,我看見一只灰毛黃眼的俄國小藍貓正蹲在門口注視著我。我后來才知道,這是一只野貓,我的鄰居寇阿給它起了一個“胡椒”的外號,它每天差不多這個時候都要來這里逛逛。我在附近的一家超市買了幾罐貓糧,打開一罐放在門口,它一見便猛撲過來大口大口地吃開了。于是,我每天都會在門口放些食物和水,“胡椒”每天都會過來吃。這種狀態持續了5個月,我們之間的友誼開始建立。
一天,我看見寇阿抱著一個紙箱子,里頭裝著“胡椒”。
“你要把它帶到哪里去?”我問。
“我有一個住在島的另一邊的朋友想要它?!?/p>
寇阿說的這個朋友住在35英里外,雖然我喜歡“胡椒”,但我知道這是最好的安排,因為再過幾天我就要離開這里趕赴歐洲了。
3個月后,一位朋友來機場接我,我們驅車回到租住的房子,到門口一看,發現“胡椒”正在等我。
我很吃驚,便去寇阿家。我問他:“你什么時候把它帶回來的?”
“沒有啊!”
我們便一同回到我家??馨⒁灰姷健昂贰保R上驚呼道,“哦,我的天啊!”然后立即打電話問他的朋友,“你為什么把這只貓送回來?”
朋友回答:“沒有啊。當初你一把它放下,它就一溜煙逃跑了。此后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它?!?/p>
我驚嘆于回到家的那一刻它也找到了回家的路,于是重新給它起了一個名字——“拉妮”,在夏威夷語中,這個名字是天堂的意思。不久以后,我搬到了新的地方,把“拉妮”也帶了過去。
對我們來說,這樣的一個旅程聽上去簡直不可能實現,如果我們發現自己經常在陌生的城市,甚至商場停車場迷路,那就更不可能實現了。其實,我們人類也配備了和水母、鯨及其他驚人物種同樣的導航技術。比如說,鳥類的眼睛里好像天生就有一個羅盤,因為它們的視網膜中含有高濃縮的感光蛋白質隱生鉻,這便讓它們具備了檢測地球磁場的能力。但隱生鉻不是鳥類特有的,它是一種史前蛋白質,存在于微生物和動植物體內,以幫助它們控制每日的生理變化,檢測越來越多的生物體所產生的磁場。有些研究人員認為,其實鳥類是能夠看到這些疊加到它們正常視覺范圍之上的。
傳統觀點認為,人類只有五種感覺,而動物,比如鳥類、鯨和烏龜,還有第六種感覺,這種感覺能讓它們在長途遷徙中為自己指引方向。不過,馬薩諸塞醫學院的一個科學家小組最近發現,人類的眼睛里面同樣含有高濃縮的隱生鉻。他們做了一個實驗,先將果蠅的第六感切除,然后把人類的隱生鉻植入其體內,結果發現,果蠅又恢復了感應磁場的能力。這個實驗說明,人類的隱生鉻完全能夠充當感應磁場的器官,我們也可能配有第六感,以使我們能夠與地球復雜的導航系統和諧統一。
我們和這些動物的一個顯著區別是:它們不能用思考“刪除”體內的導航系統。它們不懂得質疑太陽的弧線;它們不懂得是否應該追隨弧線;它們不相信光,卻也不懷疑它,它們只是一路跟著它抵達目的地。
(木木摘自《深度感知》雅各布·以色列·利伯曼著,田偉華譯,黑龍江美術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