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蜂

[美]克萊恩?沃森

某個夏日里，我在山里砍灌木，幾個鐘頭之后，決定該停下來吃午餐了。我在一根木頭上坐下，取出三明治，一面吃一面觀賞四周的風景。兩道湍急的溪流匯成一處，然后挾著雷鳴之聲奔向蔥郁的峽谷。

這種詩情畫意本來是再美也沒有的——要不是一只蜜蜂鍥而不舍地繞著我嗡嗡地飛。那是一種隨處可見、喜歡騷擾游人的蜜蜂。我想也沒想，一下就把它趕走了。

但它卻又飛了回來，嗡嗡地騷擾我。我不耐煩了，一巴掌把這東西拍到地上，用靴子把它猛地踏進沙里。

不一會兒，我腳下的沙爆開來，把我嚇了一跳，那折磨我的小東西竟然拼命地撲著兩翅鉆了出來！這回我可決不讓它逃生了，我站起來，使出全部力量，把它碾到沙里去。

我又坐下享受午餐。幾分鐘之后，我注意到腳旁的地上微有異動。那只受了傷但還活著的蜜蜂，竟又一次從沙里鉆出來。

思辨堂

它居然沒死，我十分迷惑，于是俯下身子，看看它究竟傷到什么程度。看來它右面的翅膀仍相當完好，但左翅已皺得像個小紙團。然而那蜜蜂仍慢慢地把翅膀扇動，好像在估量自己的傷勢， 同時開始清除胸部和腹部的沙粒。

然后蜜蜂把注意力集中在彎折的左翅上。它的腳上上下下地快速掃動，想把翅膀磨平。每磨一次，就把翅膀振動一番，好像要試試看能不能起飛。這只傷殘得無可挽救的東西竟以為自己還可以再飛！我趴在地上，要把蜜蜂那徒勞無功的嘗試看個仔細。經過更真切的觀察，證實這只蜜蜂已經完了——它肯定完了。我是個經驗豐富的機械師，對于翼翅很有研究。

不過蜜蜂毫不理會我那優越的知識。它的體力似在增加，修補的速度也在加快。那薄紗般彎折的左翅，這時已近乎挺直了。最后蜜蜂覺得相當有把握可以來一次試飛了。它發出很響的嗡嗡聲，振翼離開大地——不過飛出沙面才七厘米遠就墜落到沙灘上，猛打了一個滾。它再一次瘋狂地屈伸翅膀。

蜜蜂又升空了，這次飛了十幾厘米后才跌到另一個沙堆。它的翅膀顯然已經能飛行了，只是還不能控制方向。

后來試了幾次，蜜蜂又一次起飛了，這次終于飛越了沙面，直朝一個樹樁沖過去。險些要撞上時，蜜蜂放慢前進速度，打了個回轉，飛到波平如鏡的湖面上，它慢慢飄行，似乎在欣賞自己在湖中的倒影。蜜蜂在我眼前消失了，我才覺察自己一直跪在地上。

我繼續跪了一段時間。

【摘編自《新語文讀本》（廣西教育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