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最會穿的作家

歐陽宇諾

《名作家和他們的衣櫥》集合了作家和衣著這兩個我喜歡的主題，仿佛就是岡田亨的檸檬糖，抑或是皮特貓的滑板鞋，是我的快樂來源及不斷向前邁進的堅實基礎。

本書收錄了49位作家的著裝風格，封面上是美國女作家瓊·狄迪恩。在我看來，狄迪恩是最具時尚氣質的作家之一，完全就是文學界的超模凱特·莫斯。在朱利安·瓦塞爾拍攝的這張照片中，狄迪恩纖細苗條，站在她的白色跑車前，身穿一條淺色的收腰曳地長裙，手中夾著香煙。她雙唇緊閉，眼神深邃，中分的及肩發隨意地披散著，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傳遞出慵懶精致的摩登感。

本書的第135頁，依然是狄迪恩，黑白照片，在只有沙發及畫作裝點的簡約房間里，她穿著黑色圓領貼身上裝，搭配一條光澤感十足的半裙，凝視鏡頭的雙眼仿佛在向你傾訴一個故事或透露某種情緒。2015年，81歲的她成為時尚品牌賽琳的代言人，德國攝影師尤爾根·泰勒為她拍攝了照片。照片作為賽琳的春夏宣傳照，刊登在各大時尚類雜志的內頁。我記得當時看見宣傳照時，暗自贊嘆賽琳的眼光足夠精準，狄迪恩那別具一格的獨特氣質與賽琳所要傳達的服飾理念，契合度絕對是百分之一百。宣傳照片上的她，穿著剪裁精致的廓形服飾，戴著超大的黑色墨鏡，冷靜淡漠的氣質一如賽琳所要傳達而出的態度，令人為之傾倒、為之著迷。

本書作者特莉似乎跟我有不同看法，這位穿著川久保玲紅色開衫及瑪格麗特·霍威爾灰色及膝裙的寫作者認為，畢業于劍橋大學英文系的英國作家扎迪·史密斯才是文學界的凱特·莫斯。包頭巾、粗花呢、手鐲、辮子、繆繆、瑪尼、賽琳、魯布托……盡管史密斯被媒體譽為影響力強大的時尚偶像，但她表示，她跟著對化妝、雜志這些東西毫無興趣的母親長大，而且過得相當快活。她不想登上各類時尚雜志，也并不真正喜歡這些雜志。

盡管如此，史密斯依然是時尚界的寵兒。她受邀坐在斯特拉·麥卡特尼時裝發布會的最前排，是《時尚》雜志所愛的時尚文人，還受到《名利場》的稱贊。在接受《蘭普斯》雜志的采訪時，她堅定地強調，她深愛商業街的快時尚品牌，她成長期間穿的都是這些衣服。她母親也說，她能讓昂貴的衣服看上去廉價，廉價的衣服看上去昂貴。不過說實話，史密斯有著深邃的五官及別具一格的獨特氣質，無論是穿一件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怪咖式背心，還是一件軍裝式襯衫連衣裙，看上去都妙不可言。

既然在讀者“我”及作者特莉之間，存在著狄迪恩及史密斯的凱特·莫斯之爭，那不如我們暫且先放下這個話題，來看看凱特·莫斯的故事。當然，凱特·莫斯的衣櫥并未被收錄進這本書中，因為她并不是一個作家，但似乎只要涉及時尚、繆斯、風格、品牌、超模這些話題，不談及她是不可能的。本書第64頁，用四行的篇幅，說她在2011年舉行婚禮時，受到了澤爾達·菲茨杰拉德的啟發，她所戴的戒指，是澤爾達和斯科特·菲茨杰拉德婚戒的翻版。

作為作家中的作家，菲茨杰拉德的作品受到了瘋狂的追捧，他筆下的世界具有魔幻般的奇特魅麗，令電影界及時裝界從來不曾感覺厭倦。本書第65頁的照片中，菲茨杰拉德穿著條紋T恤、休閑西裝、七分褲和及膝長襪，挽著澤爾達，滿臉俏皮的笑意。在另一張1921年的合照中，斯科特身著白襯衫及剪裁得體的長款厚呢外套，與身穿皮草的澤爾達一起，略顯嚴肅地凝視著鏡頭。這兩個人過著速朽且輕佻的生活，花錢如流水，整天爛醉如泥，毀壞酒店房間，無時無刻不在度假……

游離于主流風格之外的作家唐娜·塔特，著裝上具備我欣賞的中性風格，挺括的白襯衫和訂制的套裝，是她經常穿在身上而且感覺自在的服裝。她說：“我倒愿意遇上奧斯卡·王爾德，因為人們都說，他本人比他寫的東西精彩多了。讀田納西·威廉斯的日記，讓我幾乎可以確定，如果我和田納西邂逅，我們會成為好朋友。如果是晚餐約會呢？阿爾貝·加繆。那件風衣！那根香煙！我覺得我的法語足夠好。我們會度過愉快的時光。”

如果是我，我愿意遇上本書中出現的帕蒂·史密斯、阿爾蒂爾·蘭波及亨特·S·湯普森，因為他們閱歷豐富、勇敢無畏、狂野不羈，假若跟著他們去旅行，一定異常有趣。我愿意和瓊·狄迪恩成為好朋友，因為她冷靜、睿智又時尚，我希望能在一個悠閑的午后，和她一起，在那可以俯瞰太平洋的露臺上，邊喝酒邊探討文學和時尚。至于晚餐約會，我選薩繆爾·貝克特，戰壕風衣、高領毛衣、麂皮袋鼠靴、襯衫和領帶……這個作家界的潮男長相俊朗、身材修長，有著漫不經心的性感風格。不過，這個“拒絕一切”的冷酷男人甚至沒有露面去領諾貝爾文學獎，所以，想必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他會缺席這場晚餐約會。不過沒關系，我會一邊獨自享用美食，一邊給他寫封信，然后，優雅地離開餐廳。

最后，我不和作者特莉爭執了，拋去性別這一因素，綜合考慮，文學界的凱特·莫斯，其實是爽約晚餐的薩繆爾·貝克特。

責編：王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