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蔡家山石門
我被摁在群峰的右側等春天。摁我的人去了那邊
嫩芽破壁而至,石門高懸如明鏡
洞悉,我由厚變薄由薄變空的蛻化時
我拱透石頭最遲的遮攔時
猶如被剝奪法術的神:每一聲山雀的啼鳴
都聽成是京城回心轉意,追來的圣旨
隊 伍
層巒疊嶂的遮陽傘,迎親隊伍,從鳥聲
取出絲帕,取出火焰中的飛針
穿過韭菜的花萼,蜜蜂的隊伍,羊群
的隊伍
穿過箭竹的鐘鳴,部落的鐘鳴
群山的隊伍,昆蟲的隊伍,穿過裙下的
棧道,阿西里西的棧道,火塘的棧道
土豆的隊伍,風車的隊伍。繞過鼎罐的棧道
牛角的棧道,香囊的棧道。遇到送親
的隊伍。遇到遮陽傘攔也攔不住的隊伍
索瑪,誰如此富甲一方
贈予你磅礴而酩酊的烏蒙?
滿 城
藏在滿城風絮中的通輯令,配角喧賓奪主
滿城燈籠和滿城傳言,起事的暗號
藏在手形的變換。官道變成野徑,江船
變成接頭的泊地,左等右等
那個復姓的女子,仍未突破鏡面的洞窟
“今日驚蟄,宜慢吞吞,宜于市井緩行”
滿城的昭然若揭。而蒙在鼓里的,寬袍大袖
以為北門有竹林,西門有散發跣足之人
空 山
空山在魚泉河的右邊,在一處叫空殼響
的峁梁,年味掛在麻柳枝簌簌作響
二〇二一年正月初十,陽光一如往常慷慨
像地縫擠亮的回聲,撫摸我和群峰之頂
踩成凹痕的光陰,涂上炮仗的質感
被一聲接一聲的鳥鳴填平。它們說著史家林
金銀花的方言:三十七年的變遷
喬木成形。當初過路的少年,鬢現殘雪
似黛青峭壁移動的那匹白練,依次拂過遞減
日出之美
日出之美,在于脫胎至黑的大澤。而群山,
窮盡畢夜之力托舉
圣嬰般,脫出萬物輪廓的變幻。在于忽略
光芒之外的千種思想。
而云海,窮盡一生棉田所編織的錦繡,
破絮般,拋于茅屋或者宮殿之后。
而我由此具有熙熙的氣象,帝王或者乞丐,
均為鞭下之役。我涵蓋了從蚍蜉之眼,
到混沌之官的天幕:圣嬰般,浩大而稚嫩。
張引力,生于一九六八年。貴州遵義市人。《貴州詩歌》編輯部主任。作品散見于刊物及網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