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犖
馬巖松出生于北京的馬巖松,被譽為新一代建筑師中最重要的聲音和代表,是首位在海外贏得重要標志性建筑的中國建筑師。他致力于探尋建筑的未來之路,倡導把城市的密度、功能和山水意境結合起來,通過重新建立人與自然的情感聯系,走向一個全新的、以人的精神為核心的城市文明時代。
MAD成立之后馬巖松的第一件設計作品,居然是個魚缸。彼時,工作室剛剛成立還沒有項目可做,他每天在大街上溜達。在賣金魚的攤位上,他看到所有魚都生活在一個方形的容器里,魚在里面非常迷茫,有時候還會撞在玻璃壁上。馬巖松想,這樣的魚缸一定不是給魚設計的,魚在里面一點兒都不快樂。于是他買了幾條魚,每天觀察魚是怎么在魚缸中活動的,記錄下它們的活動軌跡,并由此設計了一個全新的魚缸。這個新魚缸結構復雜,從光滑的外表面延伸出很多管子進入到魚缸內部,模糊了里面和外面的區別。正好MAD參加一個建筑展,作為工作室的第一個設計項目,這個魚缸被展出了。展出的時候,馬巖松在魚缸底下放了兩個小人,讓魚缸好像變成了一個建筑模型一樣。“我覺得這很有意思,魚看起來比人還大。人在看魚,魚也在看人,魚在這個魚缸里不是被人玩耍的物體,而是主人一樣。”馬巖松說。
采訪過程中,馬巖松突然想起了那個魚缸。海口下午6點鐘,夕陽下的海面金光閃閃,海邊有人拍照有人跑步有人談著戀愛,而透過全落地的弧形玻璃窗,可以清楚洞悉外面的景色。晚風徐徐,內外邊界被打破,時空錯亂。馬巖松覺得我們所在的“云洞”圖書館有點兒像17年前的那個魚缸,當年他想用魚的生存狀態去影射人在鋼筋混凝土城市中的困境,如今他把它變成了建筑。“快20年啦,有些東西藏在你心里,總會自然生長出來。”馬巖松感慨道。
在海邊看書這件事兒馬巖松曾經認真考慮過,“看書其實是特別個人的一件事,需要安靜一點兒,私密一點兒,甚至陰暗一點兒也沒關系。那為什么要到這兒看書呢?這里首先是一個公共空間,好多人看著你,你又能看到海,那你到底專不專心看書?這讓我想到有時候我去音樂廳聽演奏會的經歷。為什么演奏會不關了燈呢?明明是在聽一個音樂會,為什么還要開著燈看?尤其是之前我參加過幾次電影配樂的音樂會,舞臺背后的銀幕上播放著沒有聲音的電影,樂隊現場演奏,代入感非常強,音樂、故事跟現場的氣氛形成了一個整體。”
這讓馬巖松覺得可能某種閱讀必須在一個環境中才能開啟,“像我做設計就是這樣,你說我這個工作是從腦袋往外出東西,好像什么地方都應該行,我可以在一個辦公室里,也可以在一個角落,可是我自己的經驗就是偏偏得在一個很空曠或者很高、很虛無的地方,我才能感覺自己的邊界在無限擴大,才能感覺到自由。我覺得這個地方就有這么一點這種感覺,你跟海的對話,跟天的對話,跟人的對話,都會受到天氣和光線變化的影響而改變。所以書是一個材料,怎么去閱讀和感知就像聽音樂一樣,為什么在音樂廳跟用耳機在房間里聽感覺不一樣?因為環境賦予了更多的東西。”
馬巖松的作品一直在試圖模糊建筑與自然的邊界,在他看來,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造房子和螞蟻蓋巢穴無異,都是對自然的改造,其成品也應該成為自然的一部分,甚至可以高于自然。“有時候我們看自然界中有一些特別美的東西,你會說‘鬼斧神工, 啥意思?好像有一個神或者什么無形的力量在后面塑造了它,有一種精神性的東西你感受到了。而這種東西是你在建房子的時候可以去追求的。”馬巖松說,這種精神性的或者說感覺上的東西,從自然中來也應該回自然中去,所謂的“山水”,反映的是人的精神世界。
在北京胡同長大的馬巖松從小便有觀察自然的習慣。采訪進行的一個多小時中,他始終在觀察,有時會提醒記者回頭:你看海邊那兩個人,逆著光,挺好看的。觀察對他來說是一種自然而然的狀態。小的時候貪玩經常整天在外面,穿過幾條胡同就到了什剎海、景山、北海,在他眼里全都是玩兒的地方。相比于物體的顏色、形態,他對事物給他的感覺更為敏感。采訪中馬巖松多次提到“感覺”這個詞,他不喜歡敘事性的藝術,反而是不需要任何文化背景知識的畫面、空間、音樂更能帶給他觸動。“年輕的時候我就對圖像特別敏感,或者到了一個藝術空間,我就會激動。”在路易斯·康設計的、位于加州海岸的薩爾克生物研究所,馬巖松幾乎激動到掉下眼淚,他感受到了建筑所帶來的巨大震撼和心靈慰藉。
我覺得我沒有所謂的“風格”。我對自己總是有新的認識,我不太會考慮手法的東西,用曲線就曲線,用直線就直線。一個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有自己的價值觀,這些都是固有的,不會一天一個樣。但是人的反應和環境相關,環境不一樣,我出的東西就會不一樣,在不同的地方我的作品就會不同。如果風格是指所謂線條這些建筑語言的話,我根本不太被這些東西束縛,而且我更希望有突破,如果讓我重復我就會煩,覺得沒意思。
“云洞”圖書館的靈感同樣來源于海口的自然環境。第一次來時,馬巖松沿著海岸線走,到了現在圖書館所在的位置,他看到周邊有很多綠地公園,也有市民活動區域,但卻好像缺了一個東西,一個讓人有好奇心的東西。于是他建造了一座白色的建筑,像是漂浮在海邊,能讓人從不同角度看天和海。天和海對這里的人來說其實有點兒日常,而這個建筑就像觀察洞口,進入到建筑再看天和海就跟日常的那種感覺不一樣了。馬巖松想讓這個小小的建筑能有一種深遠的時空感,像黑洞一樣,“仿佛走進這里你不知道會掉到哪個時空去。我覺得這其實跟讀書也有點關系,打開書頁就好像開始了一個旅程,帶你進入完全不一樣的想象世界。”馬巖松對科幻的東西都有點兒癡迷。
這些年,馬巖松和MAD在國內做了很多這樣的城市公共文化空間。他們在松花江北岸江畔建造了哈爾濱大劇院,遠遠望去像極了雪峰,與北國風光默契呼應,劇院在設計路徑上允許市民能夠從四面八方自由抵達,在這里休憩或是運動,而不僅僅是來這里看一場話劇或是聽一場音樂會;嘉興“森林中的火車站”同樣將自然還給旅客和僅僅來散步的市民,地面部分騰出大量的公共空間,火車站原本的主要交通和商業功能則被隱藏于地下;正在施工的深圳灣文化廣場亦是讓城市和公共空間自由聯系,在嶄新、充滿活力的現代化城市和安靜、古老的海洋之間,試圖把“遠古”和“未來”兩個無法觸及的時間尺度并置在一起,營造出一種抽離現代城市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
對于這樣的城市公共文化空間,馬巖松覺得最重要的是要有獨特的藝術性,“比如‘云洞,人們可以來讀書、喝咖啡、拍照,或者是將來搞很多活動,當這里變成城市的日常,對人的影響是很大的,我覺得這跟簡單提供一塊綠地或者是公共服務完全不是一個量級。”“我從小在北京長大,直到今天還對這些東西有興趣,你看老北京的那些東西挺講究的,鐘鼓樓、什剎海、景山、北海……這些都是把思想哲學融入了環境之中,潛移默化影響了我們,可能小時候我也不太懂,但是等長大了感覺就不一樣了。”
盡管依然不認為自己已經被主流所接納,但不可否認的是,近年來馬巖松和MAD在國內獲得的機會越來越多,甚至有些是此前“不可能的任務”。有趣的是,他最希望聽到的評價竟然是“馬巖松是一個對歷史挺有情感的建筑師”,“因為這個是最不能讓人相信的了。我談‘山水城市,沒有人覺得我做的東西跟山水沾邊兒,因為大家覺得山水是傳統文化里的東西,覺得就是要弄點兒傳統建筑或者傳統符號的東西。”30歲那年,他中標了位于加拿大密西沙加市的地標建筑夢露大廈,他曾經一度認為這是一次偶然事件,但后來他發現在建筑領域開啟東西方的對話是歷史的必然,只不過他成為了那個重要節點。作為中國建筑師,馬巖松始終認為應該用建筑探討未來,所有傳統文化的積淀傳承其實都是為了未來的創造。
由馬巖松帶領的MAD建筑事務所設計的“海口云洞圖書館”,是一座一體成型的混凝土建筑,被英國《泰晤士報》稱為“2021年最期待建成的建筑作品”,將為海口市民及游客帶來更獨特的城市公共和文化空間。
“精神屬性是建筑的核心價值,它將渲染一座城市的人文氛圍。我們希望這里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愿意前往并停留的城市空間。建筑、藝術、人文和自然在這里相遇,它們將開啟人們的想象之旅,探索、欣賞不同的美帶給人們生活的意義。”馬巖松如是說。
人們從熟悉的城市現實走近建筑,開啟一段新的時空之旅。洞型空間的層次和復雜性將空間一層層拉開,也提供給讀者一個想象力的失重場。靜處于陸地與海洋之間的建筑,雕塑感極強。自由有機的形態也塑造了多變的室內空間:墻面、樓板、天花,室內,室外模糊了邊界。
建筑里外的孔洞,像極了大自然中隨處可見的“洞”,讓建筑與自然的邊界逐漸消隱。大小不一的孔洞將自然光線引入室內,同時也實現了自然通風,為身處在常年炎熱環境的建筑“降溫”。人們通過孔洞看天、望海,像是透過時空的通道再去察看身邊本已熟悉的世界。建筑里不同氛圍、不同尺度的筆觸與人的活動觸碰,產生生活儀式感。
貫通首層與二層的面海階梯式閱讀空間,除了供人閱讀外,也是日常舉辦文化交流活動的場地。與主閱讀空間隔離的兒童閱讀區,天窗、孔洞、壁龕,激發孩子們探索的欲望。可開啟的玻璃天窗和超大弧形推拉門帶來更好的采光、觀海視野和通風效果。
結構形態形成的多個半室外空間和平臺,也是人們閱讀和望海的絕佳空間。為適應當地炎熱的氣候條件,建筑外圍的回廊灰空間采用了懸挑設計,通過物理遮陽降低熱輻射,實現建筑節能。
MAD希望采取“反材料”的方式,避免有意表現結構、構造,從而消解材料本身固有的文化意義,讓空間感受本身成為主體。混凝土是液態材料,流動、柔軟多變的結構形態即是它最大的特點。
建筑為室內外混凝土整體澆筑一次成型。設計深化階段全部基于數字化模型。屋面和樓板均采用形似“華夫餅”的雙層中空肋板形式,既能滿足大跨度、大懸挑的受力需求,又能利用結構中空鋪設設備管線、填充建筑保溫材料,實現簡潔完整的室內空間,也是建筑、結構、機電一體化設計的關鍵。
Q:911重建那個項目是你26歲時的作品,現在你已經46歲。回過頭來你現在怎么看待20年前這個作品在你的創作生涯中的地位?
A:我覺得我膽挺大的。年輕的時候學校里充滿了英雄主義,而且這種英雄主義不但不會被打壓還會被鼓勵。恰巧碰到這么一個歷史性事件,那會兒自己還那么敢想,就覺得逮著這個機會了,一定要搞一發,發表一下自己的態度。其實現在回頭看,我覺得建筑學的表達就應該是感性的,需要本能的,我覺得這是特別可貴的。所以我現在大部分工作還是想保護自己的這種本能,對于環境、對于想象最本能的那種反應和判斷,我希望把它給保護好。
Q:30歲設計夢露大廈的時候,當時那個階段你其實已經習慣了不被接受,參加很多的競賽,但沒有中過標,夢露大廈突然一下被主流接受了,你當時的心態是什么樣的?
A:我覺得我到現在也沒被主流接受。當時我確實贏了一個競賽,但應該說是被關注了,而不是被主流接受。當時的大環境是中國文化正在走向國際化,但是文化自信還不夠,全世界的建筑師都來中國,中國的建筑師卻還沒有人能去世界,所以夢露大廈的影響甚至大于人們對于這個設計方案本身的關注。
這件事剛開始對我來說是個偶然,但是后來我覺得東西方的對話其實是非常必然的。我們怎么看這個世界?我們怎么看自己的歷史?作為中國建筑師這么一個身份,我覺得我應該用創造力探討建筑的未來,我們應該去談那些未來的話題,影響西方對世界的看法。所有傳統文化的積淀傳承其實都是為了未來的創造。所以我當時關注競賽,夢露大廈實現了之后,我們又在美國、歐洲做了好多別的項目,我一直在探討怎么能給西方的建筑學增加一點不同的東西。
至于被不被主流接受,這個根本就不是我們去做這些事的出發點。當然結果是確實的,被西方接受之后順理成章給我們在國內帶來了一些機會,但是這些機會還是挺有限的,我們又利用這些機會做了比如哈爾濱大劇院這些項目,證明了我們有這個能力,結果這一證明就證明了十幾年。通過這些我們現在才能有這樣的機會做中國城市的一些重要項目,但是還是完全不算是主流,其實只是比之前被認可的機會多了一些。比如我們最近的幾個項目,比如嘉興火車站。火車站在中國我一直認為是特別意識形態的存在,缺少人性的空間,然后我們就設計了一個森林中的火車站,把老的車站整個區域變成了一個公園,把車站的功能放在了地下,所以沒有那種巨大的建筑,而是變成了一個特別舒服的城市空間,如果不坐車你也可以來這個地方。還有我們剛剛投標的一個在珠海的項目,一個藝術中心,那個地方有一個好幾百年的漁村,然后我們就做了一個方案,利用原來的村子格局去設計了藝術中心,不是那種完全嶄新的、巨大的建筑,而是跟歷史街區結合,結果一交標發現十幾家單位競標,只有我們一家保留了這個村子,其他全是把村子夷為平地重新設計。
Q:這些年你也一直在參加一些演講或是談話類節目,參加這些節目的初衷是什么呢?
A:除了讓更多人去了解我之外,我覺得也是為了留下一些自己思考的痕跡。有時候我看自己十幾年前的言論,覺得也挺幼稚的,但有些覺得還挺寶貴的。就像你剛才問我怎么看待自己的學生作業一樣,你說我現在的作品跟那時候的關系是什么?我想應該是一種必然的關系——沒有那些過程你就到不了現在。所以我覺得參加這些節目當然首先是表達自己了,盡量希望能找到一些同道中人;另一點就是想留下一些痕跡,當時覺得不可能實現的東西,過了一段時間以后實現了,回過頭再看這些挺有意思的,會發現當時確實是這么想的,不是偶然。
Q:你現在覺得被理解是好的,還是不被理解是好的?
A:看被什么人理解了,覺得傻的人不想被理解。
Q:說得過多會影響你思考嗎?你現在什么時間來思考?
A:恰恰相反,被迫表達會幫助我思考,比如你問我一個問題,我有時需要想想才能回答。我的工作性質沒有特別清晰的方法,不是說遇到一個問題,我要設定一二三四五步,清楚自己的目標是什么。我是比較感性的,可能看到這個環境,最后的那個東西我就已經看清楚了,整個的過程都得跟著這個結果去走。
所以我的很多邏輯都是模糊的,需要往回去發現,像我們現在談論的一些東西,比如你問我怎么看以前啊變化啊,對我來說這些都是我平時不太考慮的,所以你問我也對我認識自己會有一些幫助,但是我不確定對自己認識更清楚了有什么用,反正可能也不一定有用,下次還是憑直覺。
Q:你覺得建筑應該曲高和寡,還是讓普羅大眾接受?
A:我當然希望被大家接受了。但是我覺得,不理解也是一種理解。他得感覺到了他才有自己的那套判斷。其實我想說我喜歡的所謂的被接受,是希望不同人有他自己的感受,而這個感受未必是認可的。比如說我要去批判一個東西,我一定先在乎它,反正我是這樣的。我覺得這是一個對話,我特別看重大家不一樣的反應。你非要統計多少人喜歡多少人不喜歡你的東西,我覺得這個有點兒難度。即使少數人喜歡又代表什么呢?我更看重個人的感受或者他有沒有開啟一段新的旅程。
Q:這兩年的疫情讓你對建筑有新的思考嗎?
A:我其實在疫情前就覺得建筑應該更多室外空間。疫情凸現了城市病,很多人集中在封閉的空間會增大傳染概率。跟自然結合的建筑我一直覺得挺舒服的,能通風能看到外面。我覺得建筑更應該追求自由,很多現代建筑特別限制人的自由,功能上比較明確,格局很清晰,我覺得新的建筑應該提供混沌的空間、開放空間,讓人自己去游蕩,找到自己想要的自由度,而不是所謂管理清晰、功能合理的分區。
疫情看似挑戰了公共空間,但我就越發覺得公共空間的質量更重要。建筑跟環境的和諧關系,給人舒適、美的感受,這些才是衡量公共空間質量的標準。這種舒適有時候來自于心理,你會覺得跟自然是連在一起的。
Q:能不能談談扎哈對你的影響,在《十三邀》里面你說她是你最想“克服”的人。
A:是嗎?我自己都不記得說過這話了。其實我是希望別人克服她,不要老提她,但大家非要提我也能理解,因為我就是她的學生。扎哈這個人比較傳奇,而且做的東西跟別人不一樣,我一直覺得她是一個藝術家,作為老師,她的精神給我的影響很大,遠遠超出了她做的東西對我的影響。我們有很多時候也在相互競賽,有時候我還贏她。但她的精神是一個很獨特的存在。
Q:你會在創作的時候有意區別于她嗎?
A:我沒有這個困惑,我覺得我們很不一樣。作為她的學生,我知道她作為藝術家一直在挑戰自我,想讓自己成為獨特的存在,這是她對我最大的影響,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而你想成為這樣并不代表你要成為她,或者你要避免成為她,而是說你要忠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沒有人本身是一樣的。所以我其實更關注自己,看自己內心的東西,讓自己感性的東西放大,感受不同的環境下的回應。我自己的每一個作品還都不一樣,我根本就沒有那種所謂“風格”的東西。
Q:你覺得自己沒有所謂的“風格”?
A:我覺得沒有,我自己每一個作品還都很不一樣。為什么說扎哈一直在挑戰自己,她最早的作品是直線的,后來變成了曲線,她的作品都不一樣,她十分具有創造精神,這也是對我影響最大的地方。我對自己總是有新的認識,我不太會考慮手法的東西,用曲線就曲線,用直線就直線。一個人有自己的思考方式,有自己的價值觀,這些都是固有的,不會一天一個樣。但是人的反應和環境相關,環境不一樣,我出的東西就會不一樣,在不同的地方我的作品就會不同。如果風格是指所謂線條這些建筑語言的話,我根本不太被這些東西束縛,而且我更希望有突破,如果讓我重復我就會煩,覺得沒意思。
Q:最希望聽到別人對你什么樣的評價?比如說馬巖松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或者是一個什么樣的建筑師?
A:最希望聽到被人說,“馬巖松是一個對歷史挺有情感的建筑師”。因為這個是最不能讓人相信的了。我談“山水城市”,沒有人覺得我做的東西跟山水沾邊兒,因為大家覺得山水是傳統文化里的東西,覺得就是要弄點兒傳統建筑或者傳統符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