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燕
58歲的施惠琴是上海崇明向化鎮向化村村民,她每天都要燒5個人的飯。搭伙吃飯的這五人,除了施惠琴和她丈夫,還有來自村里不同家庭的三位老人。她們吃住在施惠琴家,由她來照護,每人支付一定的費用。這種自發形成的互助養老模式,崇明當地人稱“民間養老”。這種模式的“民間養老”形態,向化鎮最多時有4家,前前后后達10年的光景。如何探索適合農村地區老年人養老的模式?對這種自發形成的互助養老模式該取締,還是支持?
不離鄉土的托養照護
施惠琴照護的三位老人都是本村村民。兩個是她遠房親戚,一個是她的鄰居。85歲毛彩琴眼睛不好,已經看不太清楚,出門要坐輪椅,她的兒子在上海市區打工;80歲的王品芬患有輕度癡呆,出門也要坐輪椅,兩個女兒都在市區工作,留她獨自一人在村里;86歲的顧秀芳倒是可以自己走動,但是患腦梗,上廁所需要人照護,她的兒女都在市區工作。
施惠琴是三位老人的晚輩,從小和她們的子女一起讀書、玩耍,“都是要好的小姐妹,現在她們都在外面工作,母親年紀大了,就托付給我”。
盡管快到60歲了,施惠琴卻精力充沛。她要做的事多且雜。她家燒的是液化氣。廚房里配了微波爐、電飯鍋、電水壺等電器,她每天都會換著花樣給老人們做飯菜。
洗手池旁有一口井,施惠琴就用這井水來洗衣服。問她為啥不用洗衣機省點力氣,施惠琴擺擺手說:“老人換下來的衣服不能混在一起洗。”
三位阿婆都患有慢性病,毛彩琴患糖尿病、高血壓……施惠琴記著她們各自要吃的藥。到了傍晚時分,施惠琴放下手中的活,推著輪椅,讓阿婆出來乘乘涼,透透氣。腿腳好的顧阿婆自己走兩圈。這也是老人們一天中比較愜意的時候。
身兼數職的施惠琴,是大廚,是洗衣婦,是陪聊,還是看護員。她最勞神的活兒,是每天要幫老人擦身、換衣、清理大小便。施惠琴和老人住在一起,老人起夜要方便,按一下墻上的鈴,她就爬起來幫忙。
這些瑣碎而耗力的活,日復一日。“我這輩子就是吃苦耐勞。”施惠琴說,“幾位阿婆從小看著我長大的,我照料她們就如照顧自己的長輩。”她當然也有自己的考慮,老人在她這里吃住也支付一定的費用,一個月通常在1200~1500元。這樣她就多了一筆收入。
簡易的場所暗藏消防隱患
為了改善老人們的住宿條件,同時也提升安全系數,施惠琴家重修了輔房(主樓旁的兩間平房),屋外還裝了兩個消防栓。不過即便如此,離正規的消防標準還是有距離的。崇明區類似這樣的互助養老場所還有幾家,有的人家輔房條件更差,集中照護的老人卻達八九位,這就引起了消防等部門的注意。
民間互助養老,這是村民自發興起的新事物,卻給有關鄉鎮出了道難題:從情感角度上看,這種養老模式滿足了部分老人的養老需求,而從安全等問題看,確實隱患重重。不僅是硬件設施,老人們的安全防護意識也很薄弱,如果一旦發生事故,這些老人如何施救?
向化鎮上有一家公辦養老院,擁有40多張床位,但一直沒住滿。村民管這個敬老院叫“福利院”。在傳統觀念里,往往將養老院看成是“孤老院”“老年收容所”“福利院”,不但子女覺得面子上掛不住,老人也不愿意去住。而把老人放到鄰居家照護,村民們倒沒啥說法。
鎮上在大力改造養老院。去年11月29日,煥然一新的向化鎮養老院落成。床位從改造前的40個增加到121個。鎮政府在價格上打出了親民牌,最高收費也不超過2900元,最低1900元就可以住進來。
養老院的價格有吸引力,但對有些家庭來說,還是太高,而民間養老正好解決了這個難題。
鎮上排摸了一下基本養老情況。目前,向化鎮80歲以上的老人要占三分之一。在未來五年中,有照護需求的老人將近200名,而當前鎮級養老院的床位數僅121個。現在的養老床位即使還空出不少,但接下來也未必能全部解決問題。
“公辦養老院床位不夠,家庭互助養老可以作為一種有益的補充。”上海市人大教科文衛委副主任委員張辰認為,上海遠郊地區的老人一輩子生活在自己的村莊里,也期待在自己熟悉的家鄉安享晚年。她建議,政府能夠對這種托養模式加以規范,并研究通過民事關系引導托養雙方明確各自權責。只有這樣,慢慢變老才是一件幸福而有尊嚴的事。(據微信公眾號“上觀新聞”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