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見的電波

金少凡

7.偵察兵的訓練

每年一到秋天，學校就會來一次大掃除，清除垃圾，順帶把校園里的蒿草拔干凈，以防結籽，來年繼續瘋長。

我、蔡新國和大嘴被牟老師安排在了一組，負責清除蒿草。領工具的時候，我順便問了下牟老師義務勞動之后的事。我說您不是說義務勞動完了，可以讓我們玩彈弓嗎？牟老師點頭，說一定讓你們玩個夠。我問他您不是說有個小節目嗎？是什么？他說暫時保密，到時候你們一準兒就知道了。不過可以透露的是，你們先好好地練練彈弓準頭，誰要是能夠百步穿楊，一準兒能在這個節目當中獲勝。你們用個成語形容一下。我就說了名列前茅，蔡新國說了拔得頭籌。牟老師趕緊說，蔡新國的這個成語將來你們用起來可要注意，拔得頭籌其實是取得第一個比賽出場資格的意思，可不是取得了第一名的意思，千萬不能望文生義啊！我們說完了成語，就輪到大嘴了。他憋了半天，說不出來，我就用口型告訴他，他瞧明白了，結結巴巴地說了名落孫山。牟老師立即表揚了他。牟老師說，學校馬上就要安排國慶十周年慶祝活動的事了。你們仨這學期表現得都不錯，我都給你們報上去，你們可要在游行活動中好好表現啊！我們一聽，心想要是能被選中參加國慶節的慶祝活動，那得多光榮啊！我們說了聲謝謝老師，一定好好表現，連忙抄起工具來，跑到操場上去除草。

經過一夏天的生長，蒿草已經長成了小樹的模樣兒，枝干有大拇哥那么粗，個頭有半人高，清除時，鐵鍬下去，它們立即晃悠了起來，還伴隨著稀里嘩啦的響聲。我想起了馬叔兒講的偵察兵的故事。瞅著蒿草，在它的下邊蹲了蹲，正可好的，就能隱蔽了。可是，偵察排長在小張要把搖晃著的蒿草按住時，為什么會反其道而行，繼續搖晃它，讓它發出聲音來呢？這時，一陣風掃了過來。風從蒿草的上方吹了過去，蒿草隨著風搖晃了起來。

我忽然就弄明白了！

放學，我們興奮地跑回去找馬叔兒，馬叔兒聽我說完，胡摟（撫摸的意思）著我的腦瓜子說：“行，和平真行！”

蔡新國還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檔子事兒，大嘴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馬叔兒就讓我給他倆解釋。我說：“記得牟老師給咱們講過的那個成語‘欲蓋彌彰嗎？”他倆忙點頭說：“知道。”我說：“咱們的偵察兵在敵人的陣地前忽然臥倒，小張碰到了一棵蒿草，蒿草立即就搖晃了起來，并且發出了聲響，晃動和聲響就把敵人的巡邏兵給吸引了過來，這時候，如果要是愣把蒿草按住，讓它立即停止晃動，反而暴露了目標，而讓它繼續晃悠，就制造了一種錯覺，讓敵方的巡邏兵們感覺是風在吹著它，它才會不停地晃動。”

接下來，我便問馬叔兒是不是當過偵察兵。馬叔兒只是微笑，并不作答。大嘴便開始顯擺地說，馬叔兒從前就是偵察兵。他身上的病，就是當兵的時候，爬冰臥雪、潛伏、埋伏時落下的。我跟蔡新國立即就對馬叔兒肅然起敬，扯著他的手，讓他教我們，說我們也想學當偵察兵。當偵察兵深入敵后，探龍潭虎穴，抓“舌頭”，搞情報，多神氣！我說：“您可答應了的，誰要是揭開了謎底，是要培養誰當偵察兵的！”蔡新國說：“也不能光教你一個人啊，要教就連我一塊，人家偵察兵出去執行任務，可是要講究配合的，沒有我，你跟誰配合？”大嘴聽了，也急了，說：“馬叔兒是我家親戚，誰薄誰厚他是知道的，哪兒有不教自家人，先教外人的道理？馬叔兒，您先教我當偵察兵！”

被我們輪番地扯著，馬叔兒大概是磨不過，就答應找個晚上，我們的功課都做完了，教我們真本事——教我們怎么當偵察兵。哇！我們仨人，立即就把帽子朝天上一扔，歡呼雀躍了起來！

終于等到了那個晚上。

馬叔兒領著我們仨，悄沒聲地來到了一處荒蕪地界。一個大場院，老大老大的，空空蕩蕩。場院里，蒿草遍布，一座廢棄的樓房，幾堆破爛雜物，幾堆雜草，地面兒上還有幾個深淺不一的大坑。幾株大樹高高聳立，老鴰窩里趴滿了老鴰，它們不住地朝我們探著腦袋，一瞧究竟。

大場院里，寂靜得讓人心里頭發虛！

馬叔兒問我們害怕不，我們強打精神說不怕！說的時候，其實我心里頭直打戰。

我們接受的第一個訓練科目是走路。馬叔兒說咱們得從最簡單的走路學起。他問我們怎樣才能在走路時不發出聲響來，我們你瞅瞅我，我瞅瞅你，之后又在地上走了兩趟，但都搖頭，都沒做到走路沒聲音。馬叔兒就讓我們把肚子里的氣都繃住了，盡量輕緩地呼吸，然后輕抬腳，慢慢朝下落，要腳后跟先著地，再過渡到腳尖兒。我們按照他說的練習，結果真的就再沒發出聲響，腳底下就跟踩在地毯上似的寂靜。

練了陣子走路，馬叔兒發給我們每人一把電棒（手電筒）。讓我們各自找地方去潛伏，之后相互尋找，先被發現者即被俘虜，在尋找過程中可以使用電棒和土塊，被電棒照射到和被土塊擊中即為犧牲。我們速速散開，各自尋找有利的地形隱蔽。黑暗空曠的場院，立即把我們小小的身子給吞沒了。

我躲在一個雜貨堆后面，忽然，一只臥在空洞里頭睡覺的貓，被我給驚著了，它惡狠狠“嗷”地大叫了一聲，之后嗖地一下，踏著我的肩膀頭，飛跑了出去。呼一下，我渾身一個激靈，立即有一層汗，從額頭上冒了出來！

我強行讓自己鎮靜下來，不去想那只貓，不去瞅身邊那些神秘莫測的空洞。按照馬叔兒的提示，我盡量全身趴在地上，以減小目標。

馬叔兒在安排這個科目時，是有限時的，讓我們在五分鐘之內結束戰斗。他說不知道時間時可以數自己的心跳，人每分鐘心臟平均跳動六十下，緊張時，心跳會加快，一分鐘可以跳到七十下。

五分鐘，心臟跳動三百五十下。

抓俘虜，擊中對方，速戰速決！

我數著自己的心跳，心臟已經在緊張和恐慌當中怦怦地跳動二百多下。用來出擊的時間越來越少，必須得行動了。我先學著電影里演的那樣，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找根棍子挑起來，朝外晃，結果，一塊土塊迅即就打了過來。我暗喜，隨即從地上躥身起來。

這時，場院里已經有了兩個亮點，雖然分不清哪個是大嘴，哪個是蔡新國，我只要朝著其中一個亮點按亮電棒，就贏了。

最后的結果有些混亂。我的電棒雖然照在了大嘴身上，可是大嘴和蔡新國相互照著。如果是蔡新國的電棒先照到了大嘴，大嘴先犧牲了，那么我的成績則無效。

蔡新國和大嘴的身上，都被對方射過來的光束很強烈地照射著。他倆各執一詞，互不相讓。

馬叔兒瞅了瞅手表，過來評判。他說時間你們都掌握得不錯，都能在五分鐘之內主動出擊，并找準了目標。可是你們三個都沒動腦子。馬叔兒說他安排這個科目其實是為了檢測我們的智慧，而不只是看誰更勇敢、能在瞬間果斷地擊斃對方。

我們不解其意，問他怎樣才算是有智慧。馬叔兒先表揚了我，說我能想出先把帽子挑起來吸引目標的法子，可是我們三個人都忽略了電棒的使用。他說，偵察兵在使用電棒時，一定要牢記的是，不能讓它緊貼著身子，“知道這是為什么嗎？”我豁然開朗了，“那樣敵人會朝你開槍！”我的回答，馬叔兒不是很滿意，他說：“準確地說，是敵人會照著亮光開槍！”說完，就把我的電棒接過去，教給我們如何使用。

他把胳膊伸開，把電棒舉到遠離身體的一側！

蔡新國受到了啟發，把電棒舉得高高的，高過了腦瓜頂，馬叔兒又點頭，并問我們：“當時你們要是這樣使用電棒，是不是就都不會‘犧牲了呢？”我們趕緊點頭。“當偵察兵不簡單吧？”結束了科目訓練，馬叔兒問我們。我們忙慨嘆，說：“不簡單，太不簡單了，連使用個電棒都這么有講究。”馬叔兒又問：“往后還想練嗎？”我們說：“當然想了。下一個科目是什么？”馬叔兒瞅瞅表，說：“該休息了，明天你們還要上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