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變小的日子(節選)

杜梅

4.手機被砸了

田小磊剛走進教室，同學張小翼就迎了上來。很快，兩人就眉飛色舞地談論起了游戲。

這時，孫子兵也來了。他偶爾插上一兩句嘴，還不時地伸出手，在田小磊的眼前比畫來比畫去。

田小磊不耐煩地用手擋開孫子兵。

孫子兵笑笑，停止了尋釁。不一會兒，他故伎重演，又伸出手，在田小磊面前比畫起來，嘴巴也沒閑著：“小磊就是小石頭，小石頭就是石頭蛋蛋……”

田小磊虎著臉，一把將孫子兵推搡開。孫子兵沒防備，踉蹌了幾步后，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惱羞成怒的他迅速爬起來，揪住田小磊不放。這時，有人飛奔出教室。

夏大雨老師來了。他黑著臉，雙手背在身后：“打！繼續打呀！不打就是孬種！”

田小磊和孫子兵這才松開對方。

“誰先動手的？”夏大雨老師的眼睛在兩個人之間來回看著。

孫子兵指指田小磊：“是他！”

田小磊仰起頭：“他罵我！”

“他罵你就打人！現在我也罵你了，你怎么不打我呢？”

張小翼在邊上小聲嘀咕：“敢打老師，不是找死嗎！”

夏大雨老師看了張小翼一眼，再次把目光轉到田小磊身上：“你一定也是這么想的吧？如果你真能這么想，說明你完全能夠控制自己的行為。那為什么不能好好說話，一定要用武力解決問題呢？”

因為擔心夏大雨老師告狀，田小磊放學回家，整個晚上都沒提玩游戲的事。

第二天就不同了，田小磊早就把昨天的擔心忘到爪哇國去了。看見媽媽下班回家，他立刻站起來，走到媽媽身邊開始抱怨——今天特別倒霉，老師又布置了許多愚蠢的作業。

“我要是不告訴你，你一定猜不到，今天語文作業竟然是將生字詞抄寫一百遍！一百遍啊！”說這話時，田小磊的嘴巴都撇到耳朵邊了。

媽媽見不得他這副模樣：“別人都沒意見，就你斤斤計較！”

“你又沒有看見別人，怎么知道別人沒有意見！”田小磊“啪”的一聲，把文具盒重重地拍在桌上，好像是文具盒讓他將生字詞抄寫一百遍。

“你什么態度！”媽媽顯然不滿意他拿文具盒出氣。

“將來我當了爸爸，要是老師要求我的小孩兒抄寫一百遍生字詞，我肯定會投訴學校。這完全是體罰，是不對的……”田小磊喋喋不休。

媽媽懶得搭理他，任由他自說自話。田小磊嘀咕了幾句后，不再說話。

媽媽端著菜碟從廚房出來，看見田小磊還在玩她的手機，她放下菜碟，一把搶下手機：“吃飯了，別玩了！”

田小磊匆匆忙忙地吃完飯，把碗筷一撂，馬上又拿起手機。

“作業都做完了嗎？”媽媽瞥了他一眼。

“嗯。”田小磊一動不動地盯著手機，眼珠子好像被里面的游戲牢牢地吸住了。

媽媽放下碗，抄起作業本翻了翻，開始，她的臉上還很平靜，慢慢地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凝重。忽然，媽媽把作業本扔到田小磊面前的地上。

田小磊嚇了一跳，他本能地抬起頭，發現媽媽正沒好氣地看著自己。于是，明知故問道：“又怎么啦？”

“怎么回事？三十五就直接到四十七了？六十一就直接到六十五了？七十六就直接到八十三了？八十九就直接到九十四了？……”

田小磊沉默不語。

媽媽痛心疾首：“田小磊啊田小磊，原本我以為你只是沉迷游戲，品質還是好的，沒想到你居然開始弄虛作假了！”

田小磊十分委屈：“可是，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做……”

媽媽的火更大了：“就算大家都欺騙老師，你也不許！因為你是我兒子！”

“大驚小怪，老師自己都沒發現。”田小磊嘟囔著，不屑地撇撇嘴，還下意識地搖晃了一下腿。

媽媽怔了怔，隨即一彎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走田小磊的手機，舉到頭頂，使出全身力氣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上。

只聽見“啪”的一聲，手機的后蓋和電池眨眼間就飛出了幾米遠。

田小磊驚呆了。他萬萬沒有想到，從來君子動口不動手的媽媽真的會摔手機，而手機真的被她摔壞了！

田小磊驚愕地注視著地上四分五裂的手機，眼睛里充滿了深深的痛惜。他快步走到碎手機跟前，彎下腰逐一撿起落了一地的零件。等他重新直起身時，淚水早已奪眶而出。

媽媽厲聲質問：“現在幾點了？你應該在做什么？”

田小磊冷漠而厭惡地望向媽媽。母子倆四目怒對。

媽媽吼道：“學生的天職是什么？”

田小磊眼睛看著陽臺，不屑地從嘴巴里吐出兩個字：“學習。”

“你還知道學習？！”

田小磊依然看著陽臺，不時抬起手擦拭眼淚。

此刻的媽媽早已不相信眼淚，儼然變成了一頭發怒的母獅子。雖然她停止了怒吼，但聲音依然裹挾著力量，容不得誰不聽：“田小磊！在我心里，不止一次兩次三次……二十次地想摔手機了。你給我聽好了，我不會修碎屏的手機，你最好不要指望什么！”

晚上，田小磊洗完澡出來，跟等在門口的媽媽撞了個滿懷。媽媽伸出手，扶住了他。田小磊也不說話，一邊用毛巾擦頭發，一邊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媽媽跟在田小磊的身后：“兒子，對不起！其實在狠狠摔下手機的剎那，我已經后悔了，我甚至有點兒恨自己。明明有很多種方法可以解決問題，我卻選擇了一個最不應該、最暴力的辦法！”

田小磊沒有停下來，也沒有接話。

媽媽繼續道歉：“兒子，你要原諒媽媽！媽媽也才十歲，媽媽也在學著長大。”

“你應該給手機道歉，你砸的是手機！”田小磊回過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媽媽。

媽媽尷尬道：“我知道，我不應該遷怒于手機。可是，難道你就沒有一點兒責任嗎？”說最后一句時，媽媽的聲音忍不住又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