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你是“第二眼美女”

吉夏

A

小學畢業的假期去北京時，認識了一個同齡女孩。她叫楊米粒，和我生活在同一城市，皮膚有點黑，脾氣有點大，特別愛說話。旅行中就她話多，大家都累得不想說話，她還精力旺盛地為大伙兒唱歌。因為年紀相仿，她喜歡和我待在一塊。可是我不喜歡她，她總叫我“小不點”，還要指使我。

返途中，我想以后再也不要見楊米粒了。萬萬沒想到，上了初中，我和她居然成了同學。

B

剛上初中，大家顯得有些拘謹，也不怎么說話。班上就屬她最活躍，和誰都有說不完的話。

她喜歡穿顏色鮮艷的連衣裙，像一朵彩色的云飄蕩在校園里。班上有女生在背后偷偷議論她。可能楊米粒也知道吧，但她根本不屑，每天依舊穿著色彩鮮艷的衣服。

我是怕了她，在上初中后，第一次在教室里見到她，我出了冷汗。

“小不點？真的是你呀？沒想到我們這么有緣，竟然成了同學。”她再次見到我時一臉歡喜，邊說話還邊比劃我的個頭。去旅游時，我比她矮了20厘米，她就叫我“小不點”。

“暑假都過去了，你還沒長高呀？”楊米粒說得興致勃勃，根本沒看到默不作聲的我眼中冒出的怒火。

我不理睬她，心里很郁悶。遇見這樣的女生，以后有得受了。她愛說，也會說，有使不完的精力，對什么事情都充滿熱情。還好，很快地，她就把注意力轉移到競選班干部的事情上，我才稍微松了口氣。

我坐第一排，高個子的楊米粒坐在后面，我們間隔得遠了，也就少了一些糾葛。

C

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和楊米粒都沒有交流。我安靜地過我的日子，她精彩地過她的生活。她確實過得豐富多彩，考進校舞蹈隊，成了校廣播站播音員，在班上是宣傳委員兼英語課代表，一身多職。如此忙碌的楊米粒，成績還穩居班級前三名。如果不是數學拖了后腿，她在年級里的排名也能進入前三。

我挺好奇這個黑黑的女生，她生機勃勃，像一株生命力旺盛的小樹，給一點陽光雨露就可以蓬勃生長。就像一位同學說的：楊米粒把青春的大旗揮舞得獵獵作響。

說不嫉妒她是假的，畢竟每一個成長中的人都渴望得到別人的關注和認可，可是楊米粒把這一切都占了。她會的東西多，時常參加學校的各類競賽，碩果累累。就連學校運動會，她也能大放異彩。女生100米跑決賽時，她像一匹脫韁的小馬，驚呆了圍觀的同學。當她沖過終點時，那些喜歡她和討厭她的同學都不禁為她拍手歡呼。

楊米粒鋒芒畢露，還很招搖，有人羨慕她，也有人嫉妒她。沒有女生愿意和她在一塊兒，有個心直口快的女生一語道破：“誰愿意天天當她的綠葉呢？再說她老愛指使別人，憑什么呢？”

上到初二時，楊米粒成了“孤家寡人”。班上沒有人愿意與她同桌，說她太優秀，壓力太大。老師安排我和楊米粒同桌，我有點不愿意，但只能勉強接受。

D

和楊米粒同桌，我真的感到很“不幸”。

她自己也知道被人排斥，但毫不收斂。我把東西搬過去時，她笑著說：“小不點，你長高了不少呀，居然超過我了。”看她還把我當成以前的小孩子，我點惱怒地回應她：“就準你長，不許我長呀？”

“變化很大嘛，都知道還嘴了？”她湊過來說。

我閃開了，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她嘲笑我一個男生，學習不如她，跑步也輸給她，氣得我牙癢癢的。

有一天下午，我到教室時，她和兩個女生爭得面紅耳赤。那兩個女生一唱一和，演雙簧似的，把口齒伶俐的楊米粒堵得啞口無言。

看著楊米粒，我知道她氣極了，連眼圈都氣紅了，還忍不住哭起來了。

我看見她哭，心里莫名地有些興奮，原來她也會有這樣的時候。可是突然又感覺她很可憐，她那么要強，現在卻哭得梨花帶雨。我掏出紙巾遞給她，她揚起頭沖我嚷：“我不要你可憐，我知道你也不喜歡我。”

“沒有啦！怎么會呢？你那么優秀。”我輕聲安慰她。

楊米粒依舊趴在桌子上哭，直到上課時才抬頭。放學后，我刻意和她同路，與她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小不點，你是想送我回家嗎？”楊米粒早發覺我在尾隨她，把我抓了個正著。我鬧了個大紅臉，一時不知說什么。

“逗你玩啦！不過，謝謝你！我沒事的。”楊米粒笑了起來。

她的笑明媚生動，露出一口干凈的牙齒。我第一次覺得楊米粒其實是個蠻漂亮的女生，以前可能是因為不喜歡她，所以根本不曾注意過她。

“我知道，你們都不喜歡我。”楊米粒說。

“羨慕嫉妒恨唄，你太優秀了，把我們都比下去了，還有就是你說話時太直接很傷人，讓大家接受不了。”我不知如何委婉勸導，就如實說了。

楊米粒聽完沉默了很久，不知她想了什么，臨離別時，她也沒再說話。

E

我感覺到楊米粒的變化時，已經是初三了。

面對即將到來的中考，大家都鉚足了勁。楊米粒什么時候開始沒再去舞蹈隊、沒再去廣播站，我居然都沒發覺。我只是看到，與她其他科幾乎滿分的成績相比，她的數學成績越來越差。那些在我眼中很簡單的題，到她那里卻變得異常復雜。每天的晚自習，她早早做完其他作業，然后咬著筆桿子專攻數學，可還是不行。

我想過幫她，可我自己也有一大堆搞不懂的題，每天都弄得我焦頭爛額。

一天晚自習，我對著天書般的英語作業一籌莫展時，楊米粒也坐在那發呆。我探過頭看，又是數學。我們相視，苦笑。

“要不合作吧，你教我數學，我教你英語，還有其他科。”楊米粒提出建議。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當天晚上，我們的合作就開始了。除了解決作業難題，我們還互相交流學習心得。她為我制定了一張學習計劃表，然后把她的課堂筆記本給我，讓我回家看。

好成績除了努力，還要講究方法。我和楊米粒各自發揮不同的強項，幫助對方彌補弱項。那是一段兵荒馬亂的備考時光，不過，我和楊米粒都過得很充實。除了學習，我們也聊別的。有一次，她竟然問我：“小不點，我算不算美女呀？”

“還好吧。”我敷衍她，和女生聊這個話題，很別扭。

“告訴我真話，可以嗎？”她問得很認真。

我想了想，亦很認真地說：“你是‘第二眼美女。第一眼，你太張揚，雖吸引眼球，也讓人害怕，感覺不到你的美麗可愛，只有第二眼，當與你慢慢相處、了解了真實的你后，才會感覺到你的美。”

“‘第二眼美女呀？那就是第一眼不美呀。”楊米粒嘆氣。

我“撲哧”笑出聲。她還在意這個呀，其實慢慢長大的她早已和過去不一樣了，雖然她個性還是張揚，但她說話時，已經溫婉了很多，不再是帶刺的黑玫瑰。

（編輯 高秋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