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國Z世代青年說

金姬 張莊儀

萬萬沒想到，Z世代是目前人口數量最多的一代人——根據聯合國經濟和社會事務部2020年發布的數據顯示，全球Z世代（1995年至2009年間出生的群體）在2019年達到24億人，占世界總人口的32%。

隨著Z世代步入社會，這一代的影響力也在不斷擴大。不管外界對Z世代有什么看法，他們終究是“后浪”，是“未來的掌舵者”，未來全球的競爭也被認為是Z世代的競爭。而各國Z世代的行為特點、價值取向、政治觀點等領域都影響著未來世界的格局。

隨時隨地與數字連接

如果說Y世代（千禧一代）是數字技術先驅，那Z世代就是真正的數字原住民，他們通過自己的網絡賬號汲取新知，普遍富有創造力和創新精神。

據美國分析機構莫寧咨詢公司2019年發布的調查報告《理解Z世代》，49%的Z世代通過社交媒體獲取大部分新聞，而在此前全部世代的人中，比例只占到了17%。僅有12%的Z世代從電視上獲取大部分新聞，而在此前全部世代的人中，所占比例為42%。

隨著社交媒體不斷發展，人們花費在網絡上的時間越來越多。根據世界衛生組織的數據顯示，每個人平均一天花費在社交媒體上的時間為153分鐘，根據人類的平均壽命計算，意味著我們一生會花費7年零8個月在社交媒體上。

在西班牙，Z世代被稱為“靜音一代”——比起面對面的溝通或者電話線上的溝通，人們現在更喜歡網絡上的實時交流。

與此同時，因為互聯網新鮮事物層出不窮，交友不分國界，使得Z世代更具包容性，能夠容忍差異。他們可以和志同道合的人交朋友，也可以充分了解異見者的觀點全面審視自己的看法，他們變得不再輕易評判別人，變得更加個性化。

但高度個性化意味著必然的孤獨，更加強烈的自我，人群愈發多元化，愈發難以相互認同，這也意味著更為強烈的孤獨感。而Z世代想要保持原本的想法，表達最真實的自我，不愿意迎合他人，就會出現“話不投機半句多”的現象。

例如，美國Z世代的種族和族裔構成比前幾代更具有多樣性。2020年5月，美國民調機構皮尤研究中心發布了研究報告《步入成年卻前途未卜：迄今為止，我們對Z世代的了解》。

許多國家和國際組織關于Z世代的界定各不相同。皮尤報告將Z世代定義為1996年之后出生的一代人，此前依次是Y世代（千禧一代，1981年至1996年出生）、X世代（1965年至1980年出生）、嬰兒潮一代（1946年至1964年出生）及沉默的一代（1928年至1945年出生）。

根據皮尤的這份報告，Z世代中的非拉美裔白人剛剛過半（52%），明顯低于2002年Y世代中非拉美裔白人的比例（61%）。而據美國人口普查局預測，到2026年，Z世代的美國人將以非白人為主。

而在2018年皮尤研究中心在秋季對13歲及以上的美國人調查中發現，Z世代中大多數人認為美國的種族和族裔多樣性是件好事，且他們不認為美國比其他國家更加優越，這一點與美國前幾代人存在著差異。

在數字時代長大的Z世代們，習慣了隨時隨地的數字連接，隨著他們進入管理層，傳統的工作方式正在被他們重塑，他們不理解朝九晚五出現在辦公室的意義是什么。支持遠程工作的新技術的運用，使得工作方式變得更加靈活，Z世代更傾向于移動辦公。

據公開數據顯示，在過去的5年當中，美國的自由職業者數量比非自由職業者增加了3倍。Up work發布的《2019年未來勞動力報告》顯示，現在45%的Z世代是自由職業者，當被問及是否是“主動選擇”的時候，有65%的Z世代表示是主動選擇的自由職業。

消費更謹慎

Z世代即將成為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代。美國數據統計顯示，大多數的Z世代都擁有家庭中的最高受教育水平，有57%的Z世代會選擇進入兩年制或四年制的大學，而這一數據明顯高過Y世代的52%。

可見，在美國，有越來越多的Z世代接受更好的教育，而這一結論同樣適用于全球大多數國家。

明顯高于父輩們的受教育程度，使得美國Z世代擁有著和老一代不同的消費觀念。林肯金融公司退休計劃服務總裁杰米·奧爾表示，Z世代成長在金融危機的影響下，比他們的父輩更早開始儲蓄。據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網站報道，美國的Z世代已開始攢錢，有半數以上的Z世代計劃在今后5年中擁有自己的房子。多存錢、少花錢，任何購買行為都秉持著“物有所值”成為了Z世代的消費觀。

雖然成長于網絡時代，但Z世代也喜歡到實體店購物。根據2019年莫寧咨詢公司的報告，48%的Z世代成年人選擇商店作為購物的首選之地（在Z世代的成年女性中，這一比例高達55%），高于在線購物的42%。2/3的Z世代成年人表示，他們每月至少會逛一次街。

不同于美國和中國，在日本和歐洲一些國家，由于經歷過多次金融危機和經濟衰退，Z世代從消費的主力軍轉變為一個節儉至上的群體。

與Y世代不同，日本Z世代中的許多人對過度消費保持一種謹慎的態度。在看到父母們因為2008年的金融危機而陷入困境后，Z世代對存錢、二手市場和物美價廉的耐用品產生了更多的興趣，即使他們的工作非常穩定，工資也不低，支出方式也比Y世代謹慎得多。

調查顯示，在1984年，日本25歲以下的消費者每多掙1美元（約合人民幣6.73元）就會花掉88.7美分（約合人民幣5.97元），超過了86.2美分（約合人民幣5.81元）的全國平均水平。但根據日本內閣2017年發布的一份白皮書，到了2014年，Z世代消費者的這個數字已降至76.8美分（約合人民幣5.17元），低于全國平均水平78.4美分（約合人民幣5.28元）。

Z世代的謹慎，還表現在對于新冠疫苗的接種態度。

據美國財經媒體CNBC報道，美國已不再對接種疫苗者的年齡進行限制，但年輕人的接種數量遠遠趕不上老一代。美國民調機構晨報咨詢公司今年4月對3萬名美國人進行調查顯示，35歲以下的成年人中，只有53%表示“已接種或準備接種新冠疫苗”，在各個年齡段墊底。其中，27%的人明確表示“不愿接種疫苗”，21%的人表示“不確定是否接種疫苗”。

調查總結了Z世代不愿接種疫苗的原因，其中導致他們放棄接種的主要原因是人們擔心疫苗的副作用和安全度。很多人認為疫苗并不像宣傳的那么管用，認為“投放太快”，對政府和疫苗制造商并不信任，拒絕接種疫苗的Z世代和Y世代的人數約為年長者的兩倍，并且有很多人認為“自己感染新冠病毒的幾率很小”。

值得一提的是，Z世代中年齡最大的成員受疫情打擊最為嚴重。皮尤研究中心2020年3月的一項調查顯示，年齡在18歲至23歲的Z世代中，有一半的人表示，疫情暴發導致自己及家人失業或減薪，這一比例明顯高于Y世代（40%）、X世代（36%）和嬰兒潮一代（25%）。

對政客抱有懷疑態度

統計顯示，Z世代在美國有6700多萬人，其中達到選舉年齡的有2400萬，占選民總量的10%。2020年，美國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在《“Z世代”將如何改變外交政策》中指出，美國Z世代將承擔美國領導力衰退的后果，但也擁有塑造未來的能力。Z世代從未經歷過外部沖突的威脅，使得他們相較于戰爭和大國博弈更加關注全球的氣候變化等議題。他們中有不少人對美國領導力產生的正面效應持有懷疑態度，這與老一輩人的觀點相差甚遠。

Z世代在諸多重要外交政策上與美國當前執政者存在很大差異。在對華政策當中，Z世代更傾向于與中國采取謹慎合作的態度，他們認為外交的敵對不利于兩國在全球議題上的合作潛力。而面對中東問題，美國的失敗可謂是貫穿Z世代的整個成長過程。70%的Z世代認為“中東和阿富汗戰爭是浪費時間、生命和納稅人的錢，對國內的安全沒有絲毫影響”。關于氣候變化，Z世代認為目前的政策忽視了后代的健康和福祉，特別是在之前特朗普政府的政策下，美國此前在氣候、環保方面所做的努力全部消失殆盡。

而在皮尤的報告中，美國Z世代和Y世代在許多重大問題上的觀點相似，盡管年輕人的觀點也許更“激進”。例如，Z世代比前幾代人更傾向于通過政府解決問題，而不是企業或個人。Z世代中有七成人表示，政府應在處理各類問題方面發揮更大的作用；只有29%的人表示政府干預太多，應主要由企業和個人處理問題。Z世代支持政府發揮主導作用的比例為64%，前幾代中比例更低（X世代為53%，嬰兒潮一代為49%，沉默的一代為39%）。

在家庭和社會變革方面，美國Z世代和Y世代的觀點比前幾代更為激進。大部分Y世代和Z世代認為，跨種族婚姻對社會而言是有利的。48%的美國Z世代和47%的Y世代表示贊同同性婚姻合法化，相比之下，僅有1/3的X世代和大約1/4的嬰兒潮一代（27%）持此觀點。

在氣候變化問題上，Z世代和Y世代的觀點大同小異。54%的Z世代和56%的Y世代年輕人認為，人類活動導致了全球變暖。相比之下，X世代、嬰兒潮一代和沉默的一代中持這一觀點的比例均較低，分別為48%、45%和38%。

至于種族關系，Z世代和Y世代都認為，美國黑人的政治、社會和經濟待遇不及白人。持此觀點的Z世代和千禧一代約占2/3，X世代和嬰兒潮一代約占一半，沉默的一代比例較小。

在大西洋彼岸的英國，Z世代對于全球化和國際合作普遍抱有支持的態度，多數的Z世代對全球風云變幻背后的意識形態之爭并不感興趣。在倫敦，18歲的布朗在接受中國《環球時報》采訪時表示，政客們口若懸河的演講很無趣，他不想加入任何政黨，因為他相信社會和市場能夠自我調節，人的過多干預有時只能帶來負面影響。

但這并不意味著Z世代對時政信息毫不關心，相反，權利意識很強的Z世代，面對疫情暴露的種種問題，會直接提出自己的看法。16歲的英國女孩查路絲卡曾感染新冠病毒，她說：“這次疫情表明，政府也會犯錯，我們這代人已經意識到，我們一起生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必須創造自己想看到的變化。”

隨著Z世代的人口逐漸達到選舉年齡，這些持有新思想的年輕人對未來政治的影響力不容小覷。

（本組文章均摘自《新民周刊》2021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