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代價

石野

奇怪的偷盜案

鳥巢空間站上，重力室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

“珍妮！快看看發(fā)生了什么情況？難道是地球軌道的太空垃圾撞擊到了空間站嗎？”方博士頂著一頭亂發(fā)，急匆匆從實驗室里出來問道，“快查一查有沒有什么地方被撞壞了，空間站有沒有失壓？”

“請您不要擔(dān)心，方博士，鳥巢的全部2078個傳感器都告訴我，一切正常，運行非常穩(wěn)定。”人工智能珍妮的聲音異常溫柔。“我想提醒您，讓您擔(dān)心的聲音是從重力室里面?zhèn)鞒鰜淼模а┬〗阏诶锩孢M行搏擊練習(xí)。”

方博士也發(fā)現(xiàn)了聲音的來源，重力室里除了乒乒乓乓的聲音還不斷地發(fā)出“哼哈”的喊聲。“千雪！你又發(fā)什么瘋？”方博士打開重力室的門沖里面喊道。

“不要打擾我，老方。咦——哈！”隨著千雪的一記高踢腿，拳擊柱靶被打得“砰”的一聲巨響，“最近沒什么事情，一直在鳥巢空間站待著，我都長胖了。我可要好好鍛煉一下，減減肥，你要知道，對于一個美少女，身材可是無比重要的！”

“只要你不把空間站拆了，隨你吧。”方博士無奈地翻了翻白眼。

“不過我說老方啊，運動可真是又累又耽誤時間，你就不能發(fā)明一個減肥藥，讓我不需要運動直接變瘦？”

方博士不再理千雪，打算回自己的實驗室，忽然顯示屏上彈出葉警官的視頻通話請求。接通了之后，葉警官出現(xiàn)在了顯示屏上，“博士，您好。又有奇怪的案子發(fā)生了，我們需要您的幫助。”

“說來聽聽。”方博士應(yīng)道。

“好的。兩天前，新科生物公司的一種疫苗原液被盜了。偷盜者的身份極其特殊，是新科生物董事會成員之一的孟女士。她偷盜的整個過程被公司的監(jiān)控錄像全部記錄了下來，真實無疑。然而孟女士并沒有任何犯罪動機，作為公司的股東她的資金狀況良好。實際上她作為公司的出資人，但并不直接參與公司經(jīng)營，對公司具體研究什么項目并不十分了解，甚至她都不知道這種疫苗原液是用來干什么的。警方從她那里也并沒有找到贓物。按公司員工的說法，老板可以直接拿走，沒必要偷。”葉警官娓娓道來。

“犯罪嫌疑人會說實話嗎？”偷聽了半天的千雪從重力室里探出頭來問道。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我只能說一般的犯罪嫌疑人不會說實話，但是孟女士通過了高精度測謊儀的測試，基于法律對科學(xué)的認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說的是實話。奇怪的是，她對自己去偷東西的過程完全沒有任何的記憶，就仿佛犯罪的并不是她，而是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別人。”葉警官解釋道。

“全息投影？仿真機器人？平行世界？”千雪不斷提出假設(shè)。

“公司的安保系統(tǒng)可以從DNA層面確認那就是孟女士本人。”葉警官語氣肯定。

“確實是個奇怪的案子，我們就暫且相信孟女士的話，因為這樣才讓這個案子足夠離奇。如果只是一個撒謊的小案子，那就太無趣了。我們這就過去。”方博士喃喃地說道。

“好的，方博士。期待您的到來。”

真實的隱匿

方博士和千雪乘坐太空電梯回到了地球，接著又乘坐高速穿梭機前去和葉警官會合。

來到公安局的審訊室，兩人見到了犯罪嫌疑人孟女士。她大概40歲的年紀(jì)，身材非常苗條，打扮得極其精致，身上的衣服和首飾看起來價值不菲。她見到方博士進來，馬上起身說道：“我不管你是誰，我再次強調(diào)一下，我是不可能去偷那個什么原液的。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干什么的。我知道它可以幫我賺錢，我怎么會偷自己的東西？至于你們出示的錄像我也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段時間我正在家里鍛煉，我每天都要健身，保持身材才是最重要的。唉，不管怎么說，這件事對我的影響很不好，我希望警方能夠低調(diào)處理，不管有任何問題我都可以進行賠償。”

“稍安勿躁，女士。看得出來，您經(jīng)常健身，您的身材保持得非常好。”方博士拉了一張凳子坐了下來，千雪站在他身后。“我不是警察，我不在乎那些什么規(guī)章制度，我只想知道真相。既然我愿意來見你就說明我相信你說的話，但我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可是……可是我沒什么能告訴你的了，我能說的事情我都已經(jīng)告訴警方了。”

“女士，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是來幫助你的，但如果你不夠配合也許我們都會很麻煩。”方博士繼續(xù)說道。

“哼！都到這時候了，還不老實交代。如果你懂法律，你應(yīng)該知道，公司的財產(chǎn)并不完全屬于你，就算你是股東，也算是偷盜！”千雪在旁邊幫腔道。

“對不起，我無話可說。有什么問題請直接去問我的律師。”孟女士干脆閉目養(yǎng)神起來不再回答任何問題。

“你！”千雪氣得說不出話來。

方博士倒是并不十分在意，他拉著千雪走出審訊室。“你太沖動了，千雪，你這樣她不會配合你的。”

“她一定在撒謊！”千雪憤憤地說道。

“不一定，至少測謊儀沒發(fā)現(xiàn)她在說假話，我也并不認為她在對我撒謊，但是我想她一定有些話并沒有說出來。這并不算撒謊，只能算隱瞞。”方博士瞇著眼睛緩緩說道，“去告訴小葉，申請一張孟女士家的搜查令。”

不一會兒，千雪帶著葉警官一塊走過來。“方博士，我現(xiàn)在無法給您提供搜查令。孟女士的信用等級非常高，畢竟她是一位社會名流，扣押她的時間還剩2個小時，她很快就要被釋放回家了。”

“這怎么可以？她偷東西的那段兒錄像可是實打?qū)嵉摹！鼻а┎凰卣f道。

“我們當(dāng)然會限制她的行動，讓她只能留在家里，但是在法官宣判之前她只是犯罪嫌疑人，并不是罪犯。”葉警官解釋道。

“好了，小葉，你去忙吧。我就在這兒思考一下，也許會有別的辦法。”方博士好像毫不在意，揮了揮手說道。

見方博士這個樣子千雪有些著急，但見他偷偷沖自己眨了眨眼，千雪沒有出聲。

“博士，難道你有什么好辦法？”千雪問道。

“辦法就是求助一位朋友。孟女士一定隱藏著什么，如果說去尋找隱藏的線索，那有一個人特別擅長。”方博士笑著說道，“而且這位朋友絲毫不會顧及警察那些原則的。”

“哼，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不過現(xiàn)在也只好請他幫忙了。”

現(xiàn)場直播

方博士在智能手機上操作了半天，打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APP，APP的圖標(biāo)是一只黑色的鳥。APP的界面非常的簡單，只是幾個基礎(chǔ)的功能按鈕，方博士在里面打了一連串的英文和數(shù)字的混合密碼，夜鴉的聲音響了起來。“博士，您找我？”

“夜鴉，我需要你的能力來幫我尋找一下這棟房子里有沒有什么可疑的地方。最好，你的裝備里有沒有頭戴式攝像頭，把影像同步過來，讓我看看現(xiàn)場。”方博士邊說著，邊把千雪剛才偷偷從警察局資料里找到的孟女士家的地址告訴了夜鴉。

“好的，博士。”手機里傳來了夜鴉回答的聲音，“這難不倒我。”

“當(dāng)然難不倒你，因為你是個'法外'人士。”千雪吐槽道。

“旁邊是那個被我打敗的怪力女嗎？”

“你……你別得意！那次是我放水！不要再讓我碰到你，否則看我不揍扁你。”千雪對著手機揮舞著拳頭。

“好了，千雪，不要鬧了。”方博士表情嚴(yán)肅地說道，“夜鴉，我等著你抵達。”

“好的，博士。”

夜鴉的速度非常快，半個小時之后他就抵達了孟女士居住的別墅，并馬上發(fā)來了視頻信號。方博士向四周看了看，確認身邊沒有人之后，接通了夜鴉的連線，方博士的手機馬上有了圖像，正是夜鴉的視角。

“夜鴉，這里是非常高檔的社區(qū)，住在這里的非富即貴，所以各種最新的保安系統(tǒng)和設(shè)備一應(yīng)俱全，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觸發(fā)了警報。”方博士囑咐道。

“博士，放心吧，這里絕不會比賽克幫的秘密基地還難進入。”說完夜鴉三下五除二地就破解了整個別墅的保安系統(tǒng)，順利地進入了別墅內(nèi)部。

別墅內(nèi)部和外部一樣的富麗堂皇，彰顯著主人富豪的身份。夜鴉在一樓的所有房間都察看了一番，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然后又來到了別墅的二樓。這期間方博士一直通過手機屏幕看著夜鴉所看到的東西。

二樓有好多獨立的房間，其中一些是客房，沒什么特別。有兩個相對更大的房間，一個是健身房，一個是游戲影音室。

“有錢人的房子可真夠大的。”千雪忍不住說道。

夜鴉進入健身房，里面有很多健身器材，堪比專業(yè)的健身房了。

“難怪她身材那么好，這么多健身器材，還都是最新的高端型號，哎呀，好羨慕！”千雪的眼睛都開始冒光了。

夜鴉在健身房里轉(zhuǎn)了一圈，透過攝像頭和手機屏幕，方博士發(fā)現(xiàn)了一個扔在地上的好像頭盔一樣的東西。“夜鴉，你看一下，橢圓機旁邊的地上那是什么？”

夜鴉走過去撿起那個東西，“博士，應(yīng)該是一個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看來孟女士還是個游戲玩家。”

“嗯，這東西我最熟悉了，你拿近點我看看。”千雪插嘴道。

夜鴉默默地把頭盔離攝像頭更近了一點，千雪看完說：“沒錯，PH-VR2代，我也用過，不過我已經(jīng)換了3代了，功能可是更新了不少呢。”

“2代？這東西很貴吧？”方博士忽然問道。

“當(dāng)然，我可是省吃儉用了好幾個月，我的好多小伙伴還在用2代呢。”

“夜鴉，想辦法把頭盔帶給我，我把地址發(fā)給你。”方博士對著手機說道。

“好的，博士。”夜鴉說完結(jié)束了連線。

“頭盔有什么問題嗎？博士。”千雪好奇地問道。

“對于你，錢是個問題，但你覺得孟女士，會因為錢而不更換最新的設(shè)備嗎？所以這里面一定有問題。”方博士看著千雪，“夜鴉可沒問我為什么，我猜他應(yīng)該想到了這點。”

“哼，誰知道他會不會想得到，也許只是沒大腦。”千雪氣哼哼地說道，“博士，你說夜鴉不會傻乎乎地直接進到公安局里來吧，畢竟他可是警察的眼中釘。”

方博士又翻了翻白眼。

反向電路

方博士找到葉警官，讓他把自己帶到了一個滿是各種檢測設(shè)備的房間，這里是物證調(diào)查科的實驗室，在這里等待夜鴉把那個舊款的頭盔送來。

等了大概有一個小時，一個快遞包裹被送到了公安局里，收件人寫著方博士。葉警官很奇怪，“方博士怎么會有你的郵件？”

“秘密。”千雪沖著葉警官眨了眨眼。

“這是一個臨時的決定，也許通過這個快遞我能給你一些新的答案。”方博士笑著說道。

葉警官似懂非懂，他決定不再打擾方博士，讓方博士在物證調(diào)查科的實驗室里安心地進行他的調(diào)查。方博士拆開這個快遞，拿出里面的老款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仔細地查看了起來。千雪也在旁邊，幫著一塊觀察起來，畢竟這種游戲頭盔她可能更熟悉一些。

“博士，你看這里好像被改裝過。”千雪很快發(fā)現(xiàn)了端倪。方博士順著千雪指的地方，看到了頭盔內(nèi)部的一處，有被破拆后又重新安裝的痕跡。方博士找來一把螺絲刀和一個細小的塑料撬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千雪所指的位置，露出了里面的電路結(jié)構(gòu)。

這頭盔的設(shè)計很精密，內(nèi)部的電路非常復(fù)雜，但有一塊芯片明顯是后來焊接上去的，順著這個芯片有一根飛線，繞過整個頭盔，不知道連接在另一側(cè)的什么上面。

方博士索性把整個頭盔全部拆開，發(fā)現(xiàn)在頭盔的耳朵附近，有一根奇怪的類似天線一樣的東西，但是正常的天線都是朝外的，而這根天線卻是朝里的，天線并不是直的，而是呈螺旋狀，螺旋的尖端正對著人的太陽穴。

“好奇怪的東西。”博士拿出手機，呼叫空間站，“珍妮，請你上網(wǎng)幫我下載這個游戲頭盔的設(shè)計圖紙，我要看一下這個東西是不是它自帶的。”

“好的，博士，這是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生產(chǎn)廠商的設(shè)計圖紙。”珍妮的速度超級快。經(jīng)過比對，方博士發(fā)現(xiàn)那個螺旋狀的東西確實不是頭盔本身所具有的，而是后來被加在上面的。

“這個東西太可疑了。我想如果我們想知道它到底起到什么作用，最好是親自試一試。”方博士說道。

“博士，我從沒見過這樣改造游戲頭盔的，如果它有危險該怎么辦呢？也許我們不應(yīng)該輕易嘗試。”

“這是最快的辦法了，科學(xué)有時候需要獻身精神，我們也需要冒一點點險，不過放心，我會在上面安裝一個保險裝置，如果它讓你感到不舒服，我會馬上利用保險裝置關(guān)閉它的電源。”方博士邊說邊把頭盔遞給了千雪。

“難道你想讓我來戴這個頭盔嗎？”千雪詫異道。

“當(dāng)然是你，不然難道讓我這個老人家親自上陣？”

“唉——”千雪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你才會把自己當(dāng)老人家。”

千雪雖然不太樂意，但還是戴上了頭盔，然后啟動了它。很快千雪就進入到了游戲的世界之中，她并沒有感到什么特別的，這種虛擬游戲千雪特別熟悉，她自顧自地玩了起來，沉浸在游戲世界里去了。

但是外面的現(xiàn)實世界，方博士卻一臉驚訝地盯著正在滿屋子亂跑的千雪。千雪戴上了這個頭盔沒多久之后，她就開始在屋子里不停地亂跑。甚至頂在了墻上之后，也繼續(xù)頂著墻往前跑，看起來就好像死機了的機器人。看到這種奇怪的現(xiàn)象，方博士一邊哈哈大笑，一邊趕忙啟動了保險設(shè)備，關(guān)閉了這個虛擬游戲頭盔。頭盔被關(guān)閉之后，千雪的奔跑也停了下來。

千雪摘下了頭盔，對博士說道：“博士，我剛才在游戲里玩得挺開心，沒有任何異常。”

“千雪，難道你沒有什么其他的感覺嗎？”方博士問道，“身體沒什么感覺嗎？”

“嗯，沒有，就是感覺腳有點酸，不過這應(yīng)該和頭盔沒什么關(guān)系。”

“那就對了。從你戴上頭盔開始你就在不停地來回跑動，像一只無頭蒼蠅一樣。”方博士把剛才的過程錄了下來，展示給千雪。

“啊！這是怎么回事？”千雪嚇得嘴張得老大，“這些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明明戴上之后，人就會進入虛擬游戲之中。在現(xiàn)實里人是不可能會動的，沒聽說誰在游戲里身體卻會自己跑。”

“嗯，也許問題就出在了那個被改裝的螺旋狀的東西。”方博士沉思了一下，“好了，既然我們已經(jīng)找到了孟女士想隱藏的東西，也許我們該問問她了。”

視頻電話撥通了，通過視頻看到方博士手中的老款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孟女士只能無奈地說出了真相。原來，孟女士為了保持身材，又不愿意自己去運動，就通過非法的渠道買來了這個經(jīng)過非法改裝的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這個頭盔可以讓戴上它的人，一邊進入虛擬現(xiàn)實游戲中暢快地游玩，而現(xiàn)實中身體卻可以不由自主地去進行各種運動。這樣的鍛煉讓人沒什么負擔(dān)，又可以減掉很多的脂肪，據(jù)說在富人圈子里很流行。

葉警官聽了孟女士的話，趕緊說：“女士，難道你不知道這種虛擬現(xiàn)實設(shè)備是不允許私自改造的嗎？私自改造是違法的！這個頭盔我們沒收了，而且可能還會對您進行處罰，尤其是在您的偷盜案沒有結(jié)束之前。”

方博士拍了拍葉警官的肩膀，“如果孟女士之前說的都是真的，那么也許問題就出在這個頭盔上，這個頭盔可以控制人去運動，自然也可以控制人去偷東西。你們快去查一查，這個頭盔到底出自哪里，是由什么人改造的？”

按照孟女士交代的購買渠道，葉警官連忙組織同事前往調(diào)查。方博士和千雪也回到了鳥巢。

沒過幾天，葉警官傳回了最新消息，警方已經(jīng)成功地抓獲了非法改造虛擬現(xiàn)實游戲頭盔的犯罪分子。

“博士，這樣的頭盔，完全不好嗎？我倒覺得這樣很方便。”千雪問道。

“程序并沒有善惡，但是編寫這些程序的人卻會懷有一些不良的居心。”方博士嚴(yán)肅地說道，“不管怎么說，把身體交給電腦程序都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還有，如果我們把這種控制人大腦的設(shè)備繼續(xù)發(fā)展，也許有一天你再戴上那個頭盔時你的大腦就會被人工智能徹底地占據(jù)。你的意識就會消失，被人工智能取代，你的意識就消失了。”

聽到這兒，千雪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