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慘案

王時康 陳波

“槍口對外，齊步向前。不打老百姓，不殺自己人。我們是鐵的隊伍，我們是鐵的心。維護中華民族，永做自由人。”抗戰期間，這樣的歌曲曾經激勵著無數中華兒女團結一致抵御外侮。然而，在全國上下同仇敵愾對日作戰的背景下，國民黨反動派卻不斷制造內部摩擦，1939年6月發生在平江縣嘉義鎮（今加義鎮）的“平江慘案”，更是給鏗鏘有力的抗日戰歌平添了一絲悲色。

1938年12月，日本近衛內閣發表聲明，籠絡國民黨蔣介石以共同對付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國民黨副總裁汪精衛逃往越南，在河內發表通電，響應日本近衛聲明，公然叛國投敵。與此同時，中國共產黨領導的抗日武裝不斷發展壯大，蔣介石十分恐慌。次年1月，在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上，國民黨作出反共決議，提出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政策、《限制異黨活動辦法》等。

會后，蔣介石令二十七集團軍楊森部隊從皖南前線調防湖南平江，名為抗日，實則對付共產黨。楊森部隊駐防平江后，一邊派出特務加緊秘密調查和收集平江共產黨組織及活動情況，一邊在長壽街開辦了“民眾組訓班”，為長壽、嘉義等地訓練了多名特工人員。這批人員的公開任務是造戶口清冊、發放居民牌等，實際任務是調查共產黨員情況，查清一個，報告一個，監視一個。

1939年6月初，蔣介石密令楊森：速將駐嘉義的新四軍平江通訊處（以下簡稱通訊處）人員黃耀南、涂正坤等一一解決。楊森立即在長壽街二十七集團軍總部召開秘密會議，誣蔑共產黨不是真正抗日，而是以留守為名搞根據地;平江要肅清“共匪”，應先抓首腦，把駐嘉義的新四軍平江通訊處的問題解決。

楊森指派親信具體部署，由九十二軍軍長李仙洲指揮行動，特務營營長何學植到嘉義具體執行。根據何學植的提議，這次行動調特務營二連連長余啟佑率全連、排長劉紀容帶領重機槍排、三連抽調20人各配手槍一支，同中尉偵察員張紹奇一起，計劃于6月11日借加速破路為名趕到嘉義，并派一個連同時趕到平江縣城，12日下午3時在嘉義及平江縣城一齊動手，以圖將通訊處主要負責人全部殺害。

何學植到嘉義后，以就地駐防為幌子，將兵力暗中布置在通訊處周圍。二連一排駐嘉義上街，封鎖通訊處左邊;第二排分散在通訊處的對面;第三排駐嘉義下街，封鎖通訊處的右邊;20人的手槍隊全部著便裝，散布在通訊處周圍。通訊處駐地后面是汨羅江，墈高、水深，他們怕通訊處人員從這里脫逃，又布置幾挺機槍進行封鎖。國民黨原來留在嘉義的一個連則控制通訊處對面山上兩個制高點。小小的通訊處，被內外兩層包圍圈嚴密封鎖。

6月12日中午，嘉義新四軍通訊處同志由于連日參加破路，十分疲勞，大多已午睡。中共江西省委副書記涂正坤正接待來訪群眾。這時，張紹奇急促地來到通訊處，通知涂正坤到鄉公所商量有關抗日緊急事宜。涂正坤立刻跟著張紹奇直奔鄉公所。他們離開通訊處走了30多步，來到“秀記”雜貨店時，張紹奇干咳一聲從后面溜走了。早已埋伏在右巷內的特務孫京慧立即向涂正坤開槍。涂正坤中彈后高呼“不準破壞團結抗戰”，壯烈犧牲！

涂正坤遭槍殺后，張紹奇佯喊：“有匪啊！有匪啊！”埋伏在街上的便衣武裝一齊持槍沖上街頭，駐軍也立即布滿崗哨，全鎮戒嚴，店鋪關門，禁止老百姓行動。趁鎮上一片混亂之際，一伙匪徒沖進通訊處。通訊處通信班班長吳干成向中共湘鄂贛特委書記羅梓銘請示：“打不打？我們還有10多支槍，干脆和敵人拼了！”羅梓銘考慮到以抗戰大局為重，主張不打，進行說理斗爭。匪徒們沖進來，先是搶槍，繼而抓人、劫物，逼問誰是負責人。特委秘書長、通訊處秘書主任吳淵挺身而出：“我是負責的！你們要干什么？你們為什么要槍殺抗日戰士？你們為什么要破壞團結抗戰？”暴徒們毫不理會，蜂擁而上用繩子將他捆住，帶出大門。吳淵邊走邊高聲斥責：“我要控告你們破壞團結抗戰的罪行！”匪徒們害怕群眾了解真相，當即將吳淵槍殺在距通訊處僅20來步的萬壽宮門口。

在通訊處工作的同志及家屬，除涂正坤妻子朱引梅母子、羅梓銘妻子張美秀、黃耀南妻子陳庭玉由房東鄧選臣夫婦保護脫險外，其余全部被匪徒扣押。

當晚，匪徒們施用酷刑，對特委和通訊處的負責同志羅梓銘（八路軍中校副團長、中共湘鄂贛特委書記）、曾金聲（中共江西省委組織部部長、新四軍駐贛辦事處少校秘書）、吳賀泉（通訊處軍需）、趙綠吟（中共湘鄂贛特委機要員兼宣傳干事）等進行非法審訊，企圖從他們口中得到地下黨員名單。但這4位共產黨員堅貞不屈，匪徒們一無所獲。深夜，何學植、余啟佑執行楊森的指示，將4人押往嘉義鎮旁邊的虎形嶺。同志們知道敵人要下毒手，為揭穿敵人的陰謀，不停地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打倒漢奸賣國賊”“中國共產黨萬歲”等口號。趙綠吟則高唱著抗戰歌曲：“槍口對外，齊步向前。不打老百姓，不殺自己人。我們是鐵的隊伍，我們是鐵的心。維護中華民族，永做自由人。”國民黨特務害怕走漏消息，急忙將他們4人推入一口數丈深的廢井里，開了數槍后填土掩埋。為掩蓋慘案真相，何學植還對外宣布將連長余啟佑“扣押”，交總部“嚴懲”，妄圖以此騙過群眾。

匪徒們將涂正坤等6位同志殺害后，利用叛徒帶路，到嘉義謝江繼續追捕黃耀南（中共湘鄂贛特委宣傳部部長兼統戰部部長、留守處主任）。黃耀南在群眾掩護下脫險后，一面發動群眾給犧牲的同志做好善后工作，一面調查整理慘案詳情，向上級報告，并著手進行特委的恢復工作。

與此同時，國民黨還加緊破壞中共湘北黨的基層組織，肆意屠殺共產黨員，僅平江就有70余名共產黨員被殺。一些黨的基層組織和統戰對象失去聯系，湘北人民抗日救亡活動遭受挫折。

平江慘案發生后，中共中央給予了強烈回應。1939年7月7日，周恩來、葉劍英在重慶舉行追悼新四軍平江通訊處遇害烈士大會。8月1日，中共中央在延安舉行萬人公祭死難烈士大會，憤怒聲討反動派殘殺抗日軍人的暴行，毛澤東起草的中共中央的挽聯為：“在國難中惹起內訌，江河不洗古今憾;于身危時猶明大義，天地能知忠烈心。”會上，毛澤東作了《必須制裁反動派》的著名演說。湘北人民強忍巨大悲痛，繼續烈士們未竟的事業，邁著堅定步伐走向全面抗戰的偉大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