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山粉

五味子

清早“濕粉——酥圓——綠豆芽——”“有——濕——粉——賣——”的叫賣聲從遠處飄來。原來還在玩著的一堆小伙伴馬上散了，跑回家找大人買粉。我經常是一路小跑去田里找媽媽，告訴媽媽有人來賣粉啦，讓她回去買粉。媽媽放下手上的活，到田邊溝渠里洗一下手腳，就跟著回來了。如果不是經常來賣粉的人，她就會問：“是谷山粉嗎？”

“是谷山粉，我們幾兄弟輪著賣。”得到肯定后，媽媽就會說要三四條粉，叫我回去量兩三筒米來換。那時買粉，很少直接給錢，大部分是拿家里的米再加一點加工錢去換。媽媽把粉提回家，會順便把粉切好放在盆里，再放到高高的掛籃里，等中午回來煮。

我和哥哥經常忍不住墊著腳去扒掛籃，還不夠高就去扛凳子，偷偷拿一兩根直接吃，有時會偷蘸點醬油。一而再、再而三地偷吃，米粉少得有點明顯了，我們趕緊跑去玩，不敢早些回家。媽媽中午回來，她就加點青菜、辣椒來炒粉，或是煮一盆酸糟、辣椒湯汁，直接涼拌。有時媽媽發現少了，就會詢問我們兄妹幾個。我會裝模作樣地說：“我不知道啊！”然后端著一大碗粉到外面狼吞虎咽去了。

聽說谷山粉是用石磨磨漿蒸煮即可，我家里也有石磨，于是曾問媽媽：“為什么我們不能做米粉？”媽媽笑著回答：“不是什么米都可以做米粉的。米有百種，不同的米有不同的用處。有米、有石磨還不行，還要懂做粉。”以前逢年過節都會做發糕、糍粑、白糕等，推磨磨米漿成為必不可少的事情。磨米漿費時、費力還要有耐心。水放多了，磨太快了，米漿就會粗糙不細滑;水放少了，磨太慢了，容易磨不動，粘石磨。小時候手腳不夠長也不懂推，經常一推一放手，趕緊跑，不然就會被磨勾柄打到額頭。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那時有一餐米粉吃，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賣谷山粉的人都是逐個村子賣過去，很久才輪到我們村一趟。賣谷山粉的人一來我們村，小孩子們就非常高興。后來鄉里有了專門的谷山粉店，生意慢慢做大。

現在吃一碗谷山粉，就不再是奢望，而是每次回老家都會惦記的事。不吃一碗谷山粉，感覺沒有回過老家。

“老板，要一盅粉，不要菜，要辣椒。”

“等一下就得，等下哈。”

我們回到老家桂平市垌心鄉，經常會到街上吃上一碗陳記谷山粉，要么到店里吃，要么打包回家吃。我經常是只加辣椒，不加菜——只有粉和湯，然后一口氣把粉吃完，把湯喝干凈。

谷山粉雖沒有響當當的名氣，也沒有各種紛繁復雜的作料，甚至看起來過于簡單與清淡。河粉放到開水里燙一下，撈起，舀上一大勺高湯，再撒幾顆花生米及一點蔥花即可，腐竹、叉燒等看個人愛好而加。

許多人會覺得沒有什么好吃的，清湯寡粉。不，我們吃的就是那口粉，喝的就是那碗湯。因為這個粉和湯有與眾不同的地方。

谷山粉源于谷山村陳家。他們先選優質的米淘洗，放在石磨上，添加山泉水，再經過三四次反復打磨而成米漿，最后蒸制成米粉（河粉）。其口感細膩、柔韌得當、光滑爽口。谷山粉的湯也尤為關鍵。陳家用當地多種香料藥材，輔以豬筒骨、豬頭骨等共同熬制湯汁。其味鮮香濃郁，香飄萬里。營養美味的骨頭湯與口感細膩的米粉完美結合，營養豐富，口感順滑，備受青睞。

現在谷山粉店從一家到多家，從垌心鄉到金田鎮到桂平市，一步步地往前發展。谷山粉店，一般都是從早上賣到中午，中午基本就賣完了。特別是夏天，他們總會估計好量，中午賣完就休息了。因為一則鮮米粉一般不宜久放，否則容易餿，二則熬的骨頭湯用完了就要第二天另外熬煮了。

谷山粉走過了近百年歷史。堅持那個味道，堅持那份簡單。簡簡單單的粉，卻讓人回味無窮。

責任編輯? ?梁樂欣

特邀編輯? ?張? 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