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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得滄海換桑田

2021-09-26 12:43:39桃良秀蔓
南風 2021年9期

桃良秀蔓

那些年縱然風餐露宿,殺伐混沌,他為的皆是她能一生無虞,平安喜樂。

朝朔五年九月初二,入秋的淮涼城一片蕭索。

丞相府內,半盞茶在石桌上擱了許久,玉汝仍舊只是一言不發地枯坐著。

“丞相,丞相!”玉秀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七殿下……破城了……”

玉汝聞言,一顆心如墜冰窖,徹骨的寒意剎時傳遍了全身。

“不可能……以哥哥兵力,尚可與之一搏……怎會……怎會這樣快……”

“將軍之力,確不至此。可七殿下的副將拿住了御史大夫之女蕭盈盈……將軍迫不得已,因而受降。且皇上病危……朝中大臣本有二心,今見七殿下手握重兵,勢如破竹,于是大開城門,迎大軍入城……”

玉汝忽然冷笑一聲,落下了淚。

“五年了,他果然……還是放不下那個皇位。父親靈柩返鄉那一日,我就該料到會有今天。枉我還曾一味相信他斷不會是這樣的人,如今想來……甚是可笑……”

“丞相,七殿下顧念舊情,斷不會要丞相性命的,只是……當日安州一戰,將軍傷了他不少將士,只怕……七殿下絕不會放過將軍的……”

玉汝的心猛地一緊,狠狠揪在一起:“哥哥……”

她像發了瘋一般往外跑,卻在看見府外站著的人時,忽然頓住了腳步。

這個鮮血染滿了盔甲,面容黝黑而狠厲的少年竟是她的阿晏,她記憶里那個向來溫潤和暖的青衣少年郎。

玉汝倏地紅了眼眶,嗓子只是發澀,卻不能言。

葉竹成握著沾滿血的劍靜靜地站在那里,刀削的面龐上再看不見五年前的稚嫩青澀。

他道:“玉汝,我回來了。”

他抬腳走來,長臂一伸便將她攬入懷中。

她靠著他冰冷的盔甲,僵著身子一動不動。

良久,他松開手,一把將她攔腰抱起,坐到他的馬上。他扯住馬韁,看著她道:“玉汝,我帶你進宮。”

她坐在馬上,牙齒咬白了下唇。她看著他沾染了血跡的面龐,仿佛舌頭被燙傷了一樣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牽著韁繩緩緩地走著,厚重的鎧甲發出笨拙沉悶的聲音。

她終于咬著牙問他:“葉竹成,你還回來做什么。”

他忽然頓住了腳步,沉默一會兒,然后抬頭笑著對她說:“玉汝,我想你了,我想回來見你。”

玉汝一直覺得,認識葉竹成,是她這輩子最美好的一件事。

葉竹成是歌姬所生,那時皇后善妒,他母親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卻不敢言,偷偷躲在冷宮生下了他,一直長到四歲才被發現。

他被帶出冷宮的第二天,母親便無故中毒身死。太后疼惜他的身世,所以將他養在身邊。葉竹成天資聰穎,加之勤勉努力,才學武功都是眾皇子中最出色的。

那時淮涼春暖,玉汝初見他時,他在臨安殿前那棵槐樹下吹著長笛。

他雖稚氣未脫,素凈面龐卻宛若白玉。

他告訴玉汝,他叫阿晏。海晏河清的晏。那是他母親為他取的名字。

年少的陪伴與愛戀縱然青澀羞怯,卻似暮春綻開的槐花一般,沁人心脾。

玉汝十五及笄那年,滿心歡喜地以為從今往后十里紅妝,鮮衣怒馬,縱是傾國傾城色,也只為他一人繁華。只是事與愿違,先帝駕崩,丞相玉謹大權獨攬,又與皇后一脈暗中勾結,篡改詔書,擁立太子登基。玉謹要玉汝嫁與太子為后,以保玉家根基穩固。

太子無才昏庸,天下盡知。先帝在時,若非忌憚皇后母家在朝中勢力盤根錯節,怕是早已廢黜太子。如今先帝駕鶴西去,七殿下手中有先帝親傳的玉璽和半塊虎符,朝中野外,關于太子實為篡權,七殿下始為正統的傳言鬧得沸沸揚揚。

可太后早已薨逝,七皇子沒有靠山,實則并無勝算。

那天葉竹成在大殿外跪了三個時辰,他告訴玉謹,若他不逼玉汝嫁與太子,他甘愿交出玉璽和虎符,并自請旨去駐守安州。

玉謹說:“臣私以為殿下會傾三軍之力來奪皇位,卻不想殿下今日竟愿意這樣伏地受降,”他思忖一會,忽然撫掌而笑,眼里透著嘲諷與狠意,“臣倒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啊。”

如今皇后的哥哥是六軍統帥,玉謹實力自然也是深不可測。即便葉竹成手中有另外半塊虎符,那些將士想必也不會全然聽命于他。

葉竹成心中了然,只是平靜地回道:“丞相說笑了。父皇給我的虎符不過只為自保之用,并不是要我做弒兄奪權的不齒之事,”他抬起頭,清澈的眼睛里似乎帶著一絲嘲諷,“若丞相答應我,于我,能保我與玉汝兩人,于丞相,不費吹灰之力能得虎符和玉璽,朝野上下,流言也能不攻自破。”

葉竹成走的那天,只有玉汝一人送他。

她為他吹奏《行行》,一曲終了,玉汝忽然哭著說:“阿晏,你帶我去安州好不好,我們去了那里,永遠都不回來。”

他一怔,繼而微微一笑,抬起手撫著她的額頂:“傻姑娘,安州地處邊境,極為嚴寒,而且那里常年戰亂,極其危險,我斷不會讓你受這等苦。況且此去安州,兇險無比,我料丞相不會輕易放過我。我若一死,他定逼你嫁與太子。玉汝,你是我的軟肋,若有閃失,我便是身戮殞命也不得善終。你只安心在這里,我必會回來。”

他翻身跨上馬,馬蹄聲聲,寂寥而雋永,一下一下踢在她的心上。

她蹲在地上,心里像是針扎似的疼,疼到她幾乎沒有了知覺。

“阿晏……我只希望你再不要回來,再不要讓我成為你的拖累。我的路,自有我一人來走……”

捱過風雪滄桑,她仍然記得當年那個面如白玉的葉晏,一襲青衣便慢慢占據了她整顆心。從此笑為他,哭為他,等著他,以為時光漫長,也不過是因為想著他,寸寸生命才都有意義。

如今殘缺的記憶,再拼湊不出一個她的阿晏。

她坐在馬上,看著眼前逐漸顯露出皇宮的輪廓,忽然有些害怕。

數月前齊州大旱,玉謹奉命前去賑災,卻在途中遇刺身亡。御醫仔細查驗了玉謹與幾位隨從的致命傷口,卻發現是葉竹成的劍法。皇上大怒,發兵安州,欲捉他回京,他卻趁機起兵,舉安州及關塞六郡之力,同抗皇命,并率軍一路殺往淮涼,攻城掠地。

玉汝望著高大的宮門,流著淚的臉忽然扯出一抹慘淡的笑:“葉竹成,我父親死了。如今我是當朝丞相。”

他說:“我知道。”

她翻身下了馬,站在他面前:“如今,你是叛賊,我是朝臣。”

她字字珠璣,他的心瞬間寒如冰窖。

“玉汝,你……你此話何意?”

她拭去臉上的淚,別過臉不去看他。葉竹成抬手捏住她的肩,低下頭問:“玉汝,你是因為你父親的事怪我嗎?只是五年光景,你我的感情就淡薄到這般境地了?我們之間的信任,難道因一次手段拙劣的栽贓陷害就可以消失得一干二盡嗎?”

玉汝抬起頭,對上他通紅的雙眼:“我知道這是栽贓,我也知道我父親不過是皇權爭奪的犧牲品。我氣的是皇上出兵安州時,你對刺殺玉丞之事未有一句辯解,反而趁勢起兵。五年了,我竟不知你對那個皇位已經卑微到這樣的地步,甚至不惜擔上謀逆叛亂的罪名。”

他聞言一怔,無力地垂下手。

“玉汝,我在安州蟄伏這么多年,不過是為有朝一日殺回淮涼,能保你一世無虞。這五年,我是怎么過的,你可知曉?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又是為誰,你可明白?”

她未答他,只是哽咽著開口:“我只問你,可否用我一世周全,換我哥哥一生平安?”

他一愣,看著她盡是淚痕的臉,卻笑得越發蒼涼:“玉汝,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你可知安州一戰,他殺了我多少將士?我曾生生受他一劍,若不是那劍偏了幾寸,我如今早已是地府的一縷冤魂!你叫我放過他,這五年他們可曾放過我?”

像是一塊巨石突然狠狠砸在了她心上,玉汝只覺滿心痛楚說不出口,她不知哥哥曾傷他到九死一生,亦不知這五年他竟是這樣度過。

“葉竹成,若你當真無心皇位,當初你一定會帶我去安州,我們在那里永遠不回來,也好過如今種種。”她轉身朝著宮門走去,淚水打濕了單薄的衣襟,卻始終不敢回頭。

玉汝跨進宮門的那一刻,喪鐘鳴起。

皇上駕崩,最大的兒子葉懷林不過六歲。太子未立,七殿下手握兵權,滿朝文武擁立其登基。

艱難困苦,玉汝于成。

他登基稱帝那一日,大赦天下,海晏河清。

他坐擁江山,肩負了天下蒼生的希冀,卻單單負了她一人。

他始終虧欠她太多,他在安州的那五年,她十五及笄的一場婚禮,她哥哥的性命。

入夜,殘月如鉤。玉秀推門進來添香,卻發現玉汝并未曾睡。

她伏在案桌前寫著什么,聽見門響抬起頭,看見玉秀的那一刻忽然秀眉一擰,輕咳了幾聲。

玉秀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進屋里取了件披風,小心翼翼地蓋在她身上。

玉汝揉了揉略顯紅腫的雙眼,轉頭看向玉秀,見她皺著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玉秀,你有話便說吧。”

玉秀抬起頭,道:“丞相,皇上來過。”

玉汝猛地心一緊,拽住身上的披風,骨節微微泛白。

“是……何時的事?為何沒有通報我?”

“是您午休的時候。皇上不讓通傳,在門外站了一會就走了,”玉秀說完,抬頭看了玉汝一眼,將端來的藥遞到玉汝面前:“您睡時咳得厲害,皇上命御醫開了方子送來,走時吩咐說,丞相有寒咳之癥,這陣子不必上朝,又讓李公公打點門房,若有客來訪暫不會見,只等身子養好再說。”

玉汝愣了半晌,覺得臉似乎有些發燙,于是端起藥碗,沉著聲說:“玉秀,你先退下吧。”

“是。”

玉汝喝了藥,只覺雙腿有些發軟,正欲起身去床榻上躺一會,忽又見玉秀推門進來,神色有些凝重。

“丞相,昭嵐將軍來了。”

玉汝聞言,秀眉一皺,道:“是……安州來的那位女將軍?”

“是。她說有要事求見丞相。”

“既是如此,那便請將軍進來吧。”

少頃,一個一身勁裝的女子走了進來,她生得劍眉凌厲,眼眸深邃,鼻挺唇薄,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堅毅之氣,與玉汝在淮涼城中見著的那些弱柳扶風的大家閨秀截然不同。

“請丞相大人安,”沈清嵐拱手作揖,抬頭看了玉汝一眼,笑道:“我自小在關外長大,散漫慣了,不懂這大家閨秀的禮數,還望丞相不要怪罪。”

玉汝迎上她的目光,起身從桌案旁走到她近前,施了禮:“將軍巾幗不讓須眉,玉汝甚為欽佩,豈敢怪罪。只是不知,將軍月夜造訪,所為何事?”

沈清嵐負手而立,仔細打量著玉汝,莞爾一笑。

“在關外的時候,我便常聽葉竹成說,丞相生得明眸皓齒,玉潤冰清,今日得見,果真如此。難怪他寧愿不要我關塞六郡兵馬,也不答應與我成親。”

玉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酸澀,恍惚間覺得雙腿發軟,卻并未揪著她的話問。

“將軍星夜來此,應該不是只為瞧我長得什么模樣吧。”

沈清嵐深邃的眼睛里好似多了一抹狡黠而帶著玩味的笑:“我聽聞,當日破城,為了蕭盈盈甘愿受降的那位將軍,是丞相的兄長?”

玉汝陡然一驚,蒼白無色的臉上好似忽然有了生機。她抬眼望去,沈清嵐將她細微的變化收于眼底,笑道:“玉將軍也是個癡情種子,我倒佩服他。而且……有法子可救他一命。”

“將軍若愿救兄長,玉汝自然感激不盡。若有用到之處,必然……”

“丞相不必如此,你們中原這些話,聽來實在令人發顫,我在關外便聽葉竹成說膩了,”沈清嵐打斷了她的話,近前一步看著她,眉眼含笑:“我素來相信這人心換人心的道理,想必丞相也了然于心。今要救將軍,又要全了葉竹成的面子,若是丞相愿意此后與兄長離開淮涼,隱姓埋名,這件事,我必然也能做到滴水不漏。”

玉汝抬眼看她,突然覺得胸腔內好像有什么東西逐漸變得冰涼,滲膚入髓,一直涼到舌尖和腳底。她僵著身子站在那里,冰冷的手指像是要戳進掌心里去。

良久,沈清嵐方才聽見她低低地道了一句“好”。

玉汝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

本是深秋寒涼的時節,她往年的寒咳卻未曾復發,只是覺得這些時日甚為懶怠,身子也是使不上力氣。

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玉秀推門進來。

“丞相,昭嵐將軍來了。”

玉汝一怔,旋即想起了些什么,顫著聲忙道:“快請進來。”

門“吱呀”一聲,來人果然不是沈清嵐。

玉旻走進屋內,抬手解下玄色披風。一張仍有血痕的面容卻讓玉汝幾乎泣不成聲。

“哥哥……”

玉旻扶起玉汝,粗糲的手掌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良久,他輕聲問道:“玉汝,你告訴我,你是用什么同昭嵐將軍交換我的?為何我聽獄卒說你被免職,昔日父親同僚又接連入獄?”

“什么?!這幾日我……”玉汝驚聲,回想起近日種種事來,一顆心卻漸漸明晰起來,泛上絲絲涼意。

“玉秀!玉秀!”

玉秀推門而入,玉汝只覺渾身無力,軟聲道:“你去備車,我要入宮。”

玉汝匆匆入宮,一路疾行,望見臨安殿恢弘的輪廓,一陣笛聲卻猝不及防地飄入耳中。

是《行行》。

行行重行行,相去萬余里。

近鄉情怯。玉汝有些不知所措,只覺眼眶濕潤,站在那里一動不動。

笛聲突然停了,葉竹成轉過身,見是玉汝,訝異之余卻滿是欣喜。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劍眉一皺:“我不是吩咐叫你在府中好好歇息么,怎么這么晚還跑出來?手這么冷,你……”

“葉竹成,”他話未說完就被她打斷,玉汝抽出手,凜聲質問:“你是故意不讓我上朝,好免去我丞相之職,將我父親昔日同僚盡皆下獄,是不是?”

葉竹成一怔,沒有料到她會問這些。

“誰告訴你的?”

他凜聲問詢,玉汝只覺頭暈耳旋,心像是沉進了湖底,她趔趄一步,葉竹成伸手扶住她,卻被她狠狠推開。

“這幾日我時時昏睡,是你在藥里動了手腳,是不是?你知道我若在朝堂,便會護著玉家,不會讓你動他們,”玉汝冷笑一聲,偏過頭去,“我竟不知,十歲便跟著我的玉秀,竟是你的人。如今玉家沒了倚仗,自然如同大廈將傾,你覆手可滅。”

葉竹成啞然,玉汝所道確是事實,他無從辯駁。

“玉汝,我只是不愿見你受累。”

玉汝聽著他蒼白牽強的解釋,一顆心已是涼得透徹。她定定地望著他的臉,用滿是嘲諷的語氣笑問:“是怕我受累,還是怕我成為第二個玉謹?”

當日玉謹之死,完全是皇上的圈套。皇上忌憚他權傾朝野,怕他終有一日弒君篡權,所以派玉謹去齊州賑災,又暗中差人扮作流寇,殺了玉謹,并嫁禍給葉竹成,再借口起兵除去他這個心頭大患。

葉竹成沒有想到玉汝會這樣說,只是伸手來拉她:“玉汝,我絕無害你之心。”

玉汝望著他滿是神傷的面龐,心下卻已是萬念俱灰:“我知你向來心思縝密,步步為營,卻不曾料想,有一天我也會變成你算計的對象。”她低頭斂眸,轉過身便要走。

“那你呢?”黑夜里靜默無聲,他忽然響起在她身后的聲音低緩到幾不可聞,卻帶著步步緊逼的氣勢,“你當真以為我對你與沈清嵐之間的交易一無所知嗎?”

“她會向你提什么條件,我一清二楚。可我沒有阻止你,是我滿心以為你我尚有情分在,你便是來求我,也不會答應她從此離開我。”

玉汝聞言,卻驀地滯住了。夜風驟起,吹起他單薄的衣衫。玉汝干澀的嘴唇動了動,說出口的話卻比這夜色還要涼薄幾分:“陛下運籌帷幄,朝堂諸事都已盡在掌握之中。事已至此,玉汝無話可說,只是今日在此立誓,今后無論是我或是我兄長,都不會再做任何以下犯上的事。陛下要的海晏河清,朝政清明,從此再無甚堪憂。”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終究是一國之君,而不是當初那個可以輕易許她共一人白首的七殿下。日后深宮詭計,爾虞我詐,即便榮華千萬,鐘鼎玉食,在她心里也比不上她曾幻想過的安州生活。那時她愿意拋卻父兄和整個玉家同他遠走異鄉,都不愿聽他說一句我會回來。因為那些需要漫長等待才能實現的承諾,終歸會因為歲月的蠶食在不知不覺中染上了污穢,就像一杯涼卻的茶水,有幽香卻再不愿入口。

天啟三年二月初二,皇上頒布詔書,昭告天下,于二月初九正式迎娶御史大夫嫡長女蕭盈盈,冊封正宮皇后。

春寒料峭,漳州倒比玉汝想象的要冷得多。

玉旻換了炭盆里的炭,抬頭看了一眼案前細心縫補衣裳的玉汝,突然出聲道:“明日,我想回淮涼一趟。”

屋子里瞬間安靜了,只有爐里炭火灼燒的細微聲響。

玉汝一時未語,玉旻拉開門走了出去,在門前的臺階上坐下,一言不發地擦拭著手中的劍。

夜里涼風簌簌,玉汝起身走出門外,挨著玉旻坐下來。

“哥哥若決定了執意要回,玉汝愿同哥哥一起。”

玉旻的手停了一下。

那是一段漫長的靜默,他們像是被這寒夜凍住的兩尊雕像。

寒劍入鞘,玉旻并未接她的話,只是笑道:“其實那時我會投降,并不全是因為盈盈,”他抬起頭,望著玉汝身后漆黑如墨的長夜,“我從軍十一載,心中所思所想,不過是殺敵護國,以為這才是忠君報主。可我一直未曾意識到,我的君,我的主,根本不是金鑾殿上的九五之尊,而是黎朝的千萬百姓。”

“七殿下攻城那一日,城中百姓無一脫逃,甚至有百姓向我跪地請愿,放大軍入城。先帝昏聵暴虐,百姓苦了太久,忍了太久,他們太渴望盛世安寧的日子了,七殿下卻能給他們想要的一切。何況他本為正統,這江山依舊是葉家的江山,縱使到九泉之下面見先祖,我也問心無愧。”

“只是……”玉旻望著手中的劍,神色凄苦異常,“只是我放不下盈盈。我知道這多半是一個圈套,他不是要娶盈盈,而是要挾我們回去。我也知道我這條命是你舍棄了一切救回來的,可我不能看著她一個人留在淮涼。即便今日沒有這件事,我也會回去救她。當初我負過她一次,如今再不能負她了。”

“我知道,我都知道的,”玉汝環上他的胳膊,吸了吸鼻子,輕聲說:“我不會攔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再一次置身險境。”

玉旻抓緊了手中的劍,緩緩道:“父親素來不喜歡我們,只因當初是母親拆散了他與先皇后青梅竹馬的感情。他這一生都沒有忘記過她,所以寧做權傾朝野的佞臣,也要為她和她的兒子鋪路筑橋。他時常說害怕我們像他,只怕不得善終,”玉旻嘆了口氣,“這世間情事蹉跎,往往不遂人心,即便知道是萬丈深淵,也愿義無反顧地奔赴。”

“玉汝,這幾年你雖面上表現得毫不在乎,可我知道,你心里其實苦得緊。若非是為我,今時今日你必然已經與他同在一處,也不用隨我在漳州受這等苦。”

“玉汝,父親與我當初虧欠他的太多太多,若我此去真有不測,哥哥求你代我照顧好盈盈,他對你仍有情分,不然不會使這樣的手段來逼你回去。你若心中委實也放不下他,便好好同他在一起罷。”

天啟三年二月初九,封后大典,舉國歡騰。

儀仗經過興隆茶肆的時候,幾個黑衣人從天而降,護衛隊頓時大亂,儀仗隊也被沖得七零八散。

當玉旻掀開車架的簾子時,胸前便狠狠受了一掌。

那兩輛金碧輝煌的車架里坐著的根本不是皇上和皇后,而是葉竹成早已安排好的暗衛高手。

那一場所謂的冊封大典,真的只是個幌子。

只因朝中有大臣上奏,說玉旻這三年來在漳州招兵買馬,秘密練軍,恐有反叛之意。

于是他昭告天下冊封蕭盈盈,是為了逼他出手。

他做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解決一個隱患,還是為了他的私心。

玉汝,始終是他心里解不開又放不下的心結。

山河壯麗,卻比不得風塵仆仆的她。

“玉旻,朝中有人密報你操練軍隊,意圖謀反,如今你可有何話說?”

他聞言,一只手捂著胸口,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來。

“可否……讓我見一見盈盈?”

可是蕭盈盈早在一月前就已經病逝了。葉竹成吩咐秘不發喪,不過是為了成全他的計謀。

那把曾在無數寒夜里閃著白光的長劍,曾陪伴一朝將軍十一載,斬下無數敵軍首級的利器,最終也結束了玉旻的一生。

他在玉汝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中自刎倒下,鮮血霎時浸滿了玉汝的衣裙。

“葉竹成!你枉信奸佞,何堪為君!如今你信了,我與哥哥不過只想在漳州安靜地生活,為何你卻要趕盡殺絕?!”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沖他吼著,手里抱著玉旻,只覺五內俱焚,連一絲氣都喘不過來。

“我與盈盈……生……生未同寢……死愿……愿同穴……”

玉旻把手里的劍緩慢而艱難地遞給玉汝,抬起手向她的臉靠過去:“生者……生者如斯……這些事……至我……至我而終吧。你……你一定好好的……”

“哥!哥……”

暮色四合,鮮血在玉旻身下滲開,似乎比九天之上的云霞還要鮮紅。

為了這江山,葉竹成失去了太多。一句惟愿保她一世無虞,卻成了傷她的利器。年幼之時,他們總以為這世間眷屬,但凡有一顆真心,便萬般不是難事。卻不知這情事悲歡,從來不是有愛便可以的,皇室爭斗,步步為營,他終于還是在如履薄冰,身不由己的生活里心智漸迷,泥足深陷。那不染纖塵的初衷,最終卻成了他漫長而孤獨的生命里唯一的慰藉。她說得不錯,他曾想將天下最好的東西都為她親手奉上,卻單單給不了她唯一想要的生活。

尾聲

天啟九年五月初八,淮涼梅雨,滿城飛絮。

“阿晏!阿晏!”一個眉清目明的女子匆匆跑來,葉竹成正同懷林說著話,聞聲回轉,滿面含笑地一把接住玉汝小小的身子。

他細細地擦去玉汝額前的細汗,偏過頭,看見沈清嵐在玉汝身后緩緩地走過來,于是收回目光,笑著問:“是什么事跑得這樣急?今日的藥喝了嗎?”

玉汝拽著他的衣袖,悄悄伸出她別在身后的一只手,在他面前攤開。

“我同沈將軍去御膳房做了槐花餅,”她突然把尚帶著熱氣的餅一把塞在葉竹成的嘴里,從他懷中跳脫開去,扯住一旁的懷林望著葉竹成錯愕的表情笑彎了腰,“那藥太苦了,我才不要喝。”

“懷林,我們去找玉秀玩好不好?”

葉竹成望著玉汝彎如新月的眼睛,一時間竟失了神。

“其實她能忘了那些痛苦的記憶,變成這樣八九歲孩童心智的樣子,對她來說也許是最好的結局了。”

沈清嵐輕聲道。

葉竹成回了神,轉過身面對著她:“這幾日我已經著手在準備禪位事宜,懷林我也都交代清楚了,他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相信他必然會做得比我好。只是他資歷尚淺,若能得你輔佐,我也安心。”

“你倒是會做人,這里扔一個爛攤子給我,自己去過神仙眷侶的生活,”沈清嵐揶揄他,卻還是應允下來,“我答應你,有我昭嵐將軍在的一日,自然要護這黎朝江山百姓安穩無虞。”

葉竹成動了動嘴唇,沈清嵐急忙擺手示意他不要說話:“我知道你又要說你那些千恩萬謝的話,我可不想聽。只是今世你沒有瞧上我,是你的損失,”她嫣然一笑,接著道,“替你做了這么多,還不曾向你討要什么,你與玉汝這段情也夠苦的了,所以今后好好地過,便是還我的情了。”

“我會一輩子陪著她。”

那些年縱然風餐露宿,殺伐混沌,他為的皆是她能一生無虞,平安喜樂。

星海燦爛,敵不過她眸中星光微闌。

山河秀美,卻唯有她,才是刻入他骨髓的初衷。

責編: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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