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荷”時宜

李鸞冰

夏日炎炎，傍晚的荷塘中“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荷塘里的荷花總能給人帶來一絲清新。荷花是中國十大名花之一，在古代詩詞歌賦中，經常會有歌頌荷的篇章。北宋理學家周敦頤筆下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遠益清，亭亭凈植”正是對荷最出名的贊譽。荷花不僅美，還有許多妙處。

荷梗中絲

藕絲做衣服

在柬埔寨、緬甸和越南小規模生產的一種藕絲布是整合荷梗中絲，使之形成紗線，最后紡織成的面料，它是世界上最稀有的織物之一。藕絲纖維與棉纖維、麻纖維一樣，成分都是纖維素（多糖）。由藕絲紡織成的布料摸上去和麻制成的布料手感類似，懸垂感則更勝一籌。制作藕絲布是一種古老的工藝，其周期長，整個流程幾乎都依靠人工完成，而且春季荷梗柔軟，不宜制作藕絲布，因此藕絲布產量少而稀有。

藕絲布制成的衣服

藕是蓮屬植物的地下莖。蓮屬有兩個成員，其中我們最熟悉的是荷。荷花是我國濟南市的市花和澳門特別行政區的區花，還是印度和越南的國花。除了荷梗中絲能用于織布，人們喜愛的荷身上還有哪些有趣的特點呢？

荷葉“吐泡泡”

在夏天的雨后，荷葉上有水的地方常常會連續冒起很多氣泡，特別是在葉心的地方最明顯，就好像是在荷葉上倒了汽水一樣。那么，是什么造成荷葉吐泡泡？

荷葉的中間有一個如同“臍”一樣的白色圓碟——葉心碟，由于缺少葉綠素，葉心碟的顏色較淺。荷葉面和葉心碟上都布滿氣孔，但葉面上的氣孔密集而小，葉心碟上的氣孔稀疏而大，直徑是葉面氣孔的三倍。在指甲蓋大小的葉心碟上，聚集了數千個氣孔。

葉心碟近觀

荷的空氣循環系統示意圖

葉心碟的下面是荷葉的葉柄。如果仔細看，你會發現葉心碟實際上不是一個整體，而是由兩個基本對稱的半圓或橢圓構成，它們分別連接荷葉發散狀的“主葉脈”。這些主葉脈在接近葉緣處分叉。荷葉、葉柄和根莖都具有一套兩側對稱的空氣循環系統。荷葉可以從葉心碟的中線劃分，荷葉的氣管系統和同樣對稱的根莖部（藕）相連，每一側的空氣循環系統有“進”和“出”兩套網絡，其中每側的一部分管道（圖中A、c、d）連接根莖的管道和葉心碟，而另一部分管道（圖中B）不與葉心碟相連，只和單側荷葉中三分之一的管道相連。荷葉上的管道網絡很復雜，但所有管道都匯入“葉脈”，最后匯入葉柄的管道網絡。

荷的根部的表皮是一個半透膜，表皮內外的滲透壓不同，可以將溶解在水中的空氣滲透進體內，讓根部在水底也可以呼吸。當荷葉、葉柄和根莖管道系統里有氣體從管道往葉面的氣孔排出，且荷葉上有水時，就能看見荷葉在“吐泡泡”。

荷" 吐泡泡"

大珠小珠落玉盤

夏季的荷，每當下雨時，每一片荷葉上都有晶瑩的水珠搖擺，不論雨多大，荷葉上有多少水，都不會把荷葉打濕。雖然大部分雨水在擊打荷葉時都被濺出去，但僅剩的一些雨水依然會在葉面上形成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小水珠滾來滾去，恰似唐代詩人白居易在《琵琶行》當中所說的“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情形。雨后荷葉上的灰塵等臟東西也一并被水珠沖洗干凈，給人清爽潔凈的感覺。那么，為什么荷葉有這種自凈能力呢？

荷葉表面布滿蠟質乳突，其中每一個乳突上都長了密密麻麻的蠟狀突起，而且大突起上還有很多小突起。同時，每一個蠟狀突起都具有疏水性。大量蠟狀突起遍布整張荷葉表面，就好像為荷葉鋪上了一層防水膜。當水滴落到荷葉上時，這些突起就一致對外，排斥并托起水滴，使水滴無法進入突起的間隙中。當有灰塵等污染物落到荷葉上時，同樣也會被這些突起擋住。雨水一來，灰塵就會立刻被雨水沖刷得干干凈凈。荷葉的這種自凈現象被稱為“荷葉效應”或“疏水效應”。

如果荷葉上面的蠟狀突起受損，那么荷葉的自凈能力就被破壞了。但只要荷葉受損不嚴重，就能夠通過正常生長繼續分泌蠟質，恢復自凈能力。除了荷葉，自然界中有很多植物的葉子都具有這種疏水性，但荷葉的疏水性在所有疏水植物中最強，因此荷葉的葉面被稱為“超疏水表面”。

荷葉疏水原理示意圖

荷葉上水珠滾動

千年“長壽”花

荷可以用種子或根莖繁殖，而且種子（即蓮子）竟然可以存活上千年，因此在中國荷花為“長壽”的象征。大連市普蘭店區曾出土過千年前的古蓮子。從鄭州大河村仰韶文化遺址出土的兩枚古蓮子，歷史超過3000年。

2017年秋天，北京市文物研究所的工作人員在圓明園長春園東南隅的如園遺址進行考古發掘時，在鏡香池內發現了11顆古蓮子。2018年，其中3顆古蓮子被送往北京大學考古文博院進行年份鑒定。專家根據圓明園的歷史和如園的歷史推測，這些蓮子至少已在地下埋藏百年。剩余8顆用于開展培育，不幸的是，其中有2顆內部破損，沒有出芽，最后長出的種荷共有6株。2019年4月，專家從6株種荷中挑選了4株個頭大、生長良好的送回了圓明園進行培育。2019年7月，其中4株荷已經長出許多盤子大小的荷葉，之后不少花莖上開出了粉色荷花。

圓明園出土的古蓮子

古蓮子之所以長壽，一方面是由于它們被埋藏的環境干燥、低溫且封閉，不具備生根發芽的條件。另一方面，古蓮子外層的硬殼形成了一道天然防護罩，可以防止水分和空氣內滲與外泄。因為古蓮子在埋藏地下的百年里新陳代謝幾乎停止，整體處于休眠狀態，再加上種子本身的質量等因素，所以降低了古蓮子的成活率，因此古蓮子比普通蓮子發芽時間更長、培育難度更大。

古蓮子培育出的荷

荷全身是寶

荷依用途不同可分為藕蓮、子蓮和花蓮。蓮藕是荷的地下根狀莖，是荷儲藏養分和進行繁殖的器官。蓮蓬是荷的果實，蓮子為種子。荷的花、葉、種子和莖都能食用，并且許多部分都可以入藥。

在亞洲，荷花被用于插花點綴，或與水同煮或泡水作為涼茶飲用。在濟南，當地人將荷花的花瓣油炸后食用。荷的葉子不僅可以泡水或者煮水喝，大的荷葉還可用于盛裝或包裹食物。蓮藕可以爆炒、油炸或煲湯后食用。藕中提取出淀粉還可制作成藕粉。藕粉中含有的過氧化氫酶是一種主要的抗氧化酶，具有一定的抗衰老作用。荷花的雄蕊可以被曬干制作成草本茶。蓮子可以生吃，又常常用于烹飪，制作蓮子湯、蓮子糖水等清熱佳品。蓮子煮軟或壓至極爛后可以做成蓮蓉，被作為月餅、年糕和大福餅等的餡料，還可制作蓮蓉包、蓮蓉糕等美食。蓮心是綠色的，味苦，食用蓮子前要將蓮心取出。在中國，蓮心也常用于泡水飲用。

水體凈化能手

荷生長在湖、塘等水域中，在廢水處理方面具有良好的去除污染化合物和重金屬的潛力。漂浮的荷葉讓到達水體深處的陽光減少，從而抑制水中藻類的生長，因此，水中的溶解氧含量增加，且比其他水生植物系統中的氧含量高20%。荷可以減少水體中總磷、總氮的含量，并且與用于水體修復的水生植物（如水葫蘆）相比，荷吸收磷的能力更強，因此荷能有效抑制水體的富營養化。荷花還可以有效去除水中的鐵、錳、砷、銅和鎘等金屬，對凈化水體有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