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全軍
一、桃花案
當歐陽警長和警員小夏趕到貝當路的時候,發現還是被記者搶了先。記者們正用照相機對著死者咔咔亂拍,小夏趕開他們,讓歐陽上前。
死者是位年輕女性,歐陽只看了一眼,就想起了她的藝名“露凝香”,真是人如其名。露凝香本是大上海著名京劇名伶,就連從不愛看戲的歐陽慕名看了幾場后,也淪為戲迷。然而,這位傾國傾城的一代名伶,由于吃了拌有砒霜的糖炒栗子,已然死于非命。
首先發現死者的,是家庭醫生卓蘭。卓蘭曾經留學西歐學習西醫,是著名藥劑師,別看是位女性,談吐極為流暢:“保姆劉媽媽講,今早,‘新長發炒貨行的伙計送來糖炒栗子,她就關門一個人吃起來。一個小時后,我給她送治療肝病的藥,推門就發現她死在地上。”接著,死者的丈夫,已經五十多歲的林嘯榮痛哭捶胸地說:“都怪我,不該逼她。江恨生,我一定跟你沒完!”
對于林嘯榮,歐陽警長完全沒有好感。此人本是青幫大流氓,手下掌管著七八間賭場和戲院。年紀輕輕花容月貌的露凝香肯下嫁于他,自然是被其勢力逼迫,這事曾經引起戲迷們的集體不滿。不過不管怎么說,他是露凝香的正牌丈夫,歐陽警長還是認真詢問了一下。
據林嘯榮說,前天晚上,露凝香未經他許可,私自和戲院請的編劇江恨生外出看電影,回來后已是深夜。林嘯榮知道后就責打了露凝香。“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想不開,那件事我都放下了呀!”林嘯榮沙啞著嗓子哭道。
這些話被一旁的記者們聽到,個個如同蒼蠅見血般興奮起來:一代紅伶為情自殺!這是桃花案啊,趕緊發號外!歐陽警長不理他們,只顧驗起尸來。只見露凝香身穿一件白色戲裝,側臥在地上,嘴角有血跡,雙目緊閉,臉色煞白。他問了一句:“她怎么還穿著戲服?難道在家里也唱戲嗎?”
一旁的保姆劉媽媽回答:“太太早上有練嗓子的習慣,今天她唱的是‘活捉王魁,就穿了女鬼戲裝。”歐陽心里動了一下:“活捉王魁?演的是女人自殺后變成女鬼活捉負心漢,難道露凝香是自殺?”他又問了句:“從露凝香拿栗子進屋開始,還有其他人進去過嗎?”
劉媽媽期期艾艾地說:“沒,沒有。”
歐陽喊來小夏,問道:“法醫來了嗎?”
小夏報告:“還沒有。”
歐陽撿起那半袋有毒栗子,收了起來,然后讓小夏保護現場。這時林嘯榮偷偷把他拉到無人之處,遞過一疊法幣來,說道:“這就是個自殺案件,就別興師動眾了。天氣炎熱,內人要趕緊安葬,你看……”
歐陽把錢推了回去:“一切等法醫驗尸后再說。”話音未落,小夏跑了進來,急著說:“卓蘭醫生戴了個大口罩,非要一個人把尸體裝殮到棺材里,說死者生前患有的肝病具有強烈傳染性,死后如不及時入棺,這樣的酷暑天氣,必將造成傳染。”
歐陽有點惱怒:人命關天,還沒搞清楚,就要下葬?正要發火,又一個警員從外面跑過來,附在他耳朵上低低說:“局長吩咐,這個案子以自殺結論,不往下查了。”
歐陽暗嘆一聲,只得帶上小夏回去,但心里的疑點卻越來越大。
二、鬧靈堂
按正常辦案程序,起碼要經過法醫驗尸后,才可以入殮,林嘯榮這樣買通警察局長,讓歐陽感到,莫非是他殺?小夏也是憤憤不平,說:“依我看,多半是林嘯榮嫌露凝香壞了他的門風,才暗下毒手,怕查出問題,就匆匆入殮。”
歐陽知道小夏和露凝香一樣,同是嵊縣人,這樣的反應倒不奇怪。小夏又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說道:“我方才路過貝當路,聽林宅的劉媽媽說,露凝香生前住過的房子里,半夜傳出了她的唱戲聲音,正是‘活捉王魁!看來,露凝香死得冤哪。”
歐陽從來不信什么鬼神,想起今天正好是露凝香出殯的日子,再加上心中有疑點,就說了句:“走,我們看看去。”
這一去,他們才知道,林宅正在上演一場驚天大戲!原來報章上連篇累牘地大肆宣揚露凝香自殺案件,讓她的戲迷們大為憤慨,都認為是林嘯榮逼死了露凝香,竟聚集了數千人在林宅門前,不讓棺材出殯!
戲迷的要求是,讓林嘯榮披麻戴孝,跪在靈前自扇耳光承認錯誤,才可以出殯。那林嘯榮本是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如果來這么一出,他哪還有臉混?故此堅決不同意,還召集幾百流氓,要和戲迷們械斗!
歐陽警長本就負有維持地方治安的職責,急忙上前攔阻雙方。可數千戲迷群情激動,根本勸不下來。歐陽只好轉身問林嘯榮,想把露凝香葬到哪里。林嘯榮回答:“她本出生在嵊縣,我已安排汽車,想把她拉回老家安葬。”
歐陽見眼前已是僵局,就悄悄對他說了幾句話。林嘯榮眼含感激,悄悄布置去了。趁這個空當,歐陽找來劉媽媽,問半夜唱戲的事情。劉媽媽眼含驚恐,說道:“千真萬確!那個腔那個調,只有太太能唱出來!‘海神爺啊,似這等負心賊神人共憤……”
“好啦好啦。”小夏急忙制止她,又對歐陽說,“看來露凝香一定是他殺了,她這是冤情難訴,又回來了!”
歐陽搖頭,“活捉王魁,捉的是負心漢,可逼死她的是丈夫林嘯榮,這也對不上啊。難道說是……”話還沒說完,林宅后門又亂起來了,他急忙帶小夏趕過去。
原來歐陽給林嘯榮出的主意,就是從后門悄悄出殯。后門本來十分矮小難過棺材,林嘯榮就吩咐手下把門開大。不料動靜大了點,被戲迷們聽到了,又堵上了后門。林嘯榮有點急眼了,喝令手下“給我抬上棺材沖!誰攔打誰”!當歐陽警長趕到時,形勢已經有點失控,亂哄哄的人群把棺材都掀翻了,連續打了幾個滾。
歐陽見了,急忙拔槍開了一槍,這才把眾人鎮住。他正要喝令眾人都讓開,沒想到林嘯榮反而先說了:“這棺材,先不出了,時辰不對。”說完就讓手下抬回去,再次放回靈堂。小夏要跟進去,林嘯榮臉冷得像一塊冰,說:“今日情況特殊,謝絕外客!”結果連歐陽警長也被關在門外。小夏大怒,可回頭一看歐陽,發現他也臉色不對,若有所思。
過了半晌,歐陽對小夏說:“事情有點蹊蹺,回局里再說。”
三、糖炒栗子
回到警局,歐陽忽然對小夏說:“咱們倉庫里我記得有臺留聲機,你去扛上來。”小夏匆匆出去,不多時將留聲機搬了進來。歐陽看了一下表面,光潔如新。他問小夏:“快兩年沒用了吧,上面怎么沒有塵土?”
小夏撓撓頭:“我剛才擦拭了一下。”
歐陽面孔一板:“昨天中午,我有事去倉庫,就發現上面沒有塵土了。你晚上搬去林宅后墻放唱片,辛苦不辛苦?”
小夏臉上露出驚恐的神情:“你,你怎么知道的?”
歐陽說道:“因為你對于露凝香一案,實在太熱心了,所以我派人去嵊縣了解,才知道你該叫她大表姐。雖不是至親,但兩家關系一直不錯。留聲機是貴重玩意,就是林宅也沒有,警局倉庫倒有一臺,我又問了門房,一切都清楚了。露凝香的住房緊挨后墻,除了留聲機,誰又能唱得和露老板一模一樣?”
小夏一臉悲憤:“我表姐一定不是自殺的,她性格那么開朗,一定是林嘯榮那狗賊……”歐陽截斷他,“說這些沒用,你去新長發炒貨公司,問一問糖炒栗子的事,我也要去見一個關鍵人物。”
到了下午,歐陽一臉沮喪地回來了,反倒是小夏有了大收獲,“新長發伙計說,他給露凝香送完一包糖炒栗子,正往回走的時候,遇到了江恨生。江恨生也買了一包栗子,然后匆匆進了林宅。關鍵是,由于露凝香是大上海紅伶,給她的是特別炒制的,袋子上有‘新長發的印章作標記,江恨生的袋子上沒有。”
歐陽急忙拿出露凝香的那袋毒栗子,發現根本沒有印章。小夏咬牙切齒道:“江恨生!這個人面畜生,居然是他暗中下毒偷換了袋子。我表姐怎么就看上他這個歹毒的小白臉?”
歐陽說:“別忙,咱們還得去林宅查證一下才行。”
兩人來到林宅,發現靈堂已撤,竟是昨晚半夜,林嘯榮趁戲迷疏忽,把棺材拉到嵊縣安葬了。戲迷見無可挽回,已然四散。劉媽媽見歐陽警長上門,急忙稟告:“大事不好了,我們林家鬧賊了,保險柜里的東西也沒了,林老爺正大發雷霆呢。”
歐陽帶著小夏上樓,問林嘯榮是否失竊,對方卻故作鎮定,強笑道:“哪里哪里,別聽下人胡說。”
小夏還想問,歐陽急忙沖他使個眼色,然后對林嘯榮說:“我們又發現新證據。您夫人之死,可能和江恨生有關。”隨即講了小夏的發現。
林嘯榮臉色頓時變了,看似要哭出來,喃喃道:“凝香,我是真愛你啊,家里什么東西都由你掌管,就連賬本也……年齡有什么問題?難道能阻擋真愛嗎?你為什么就看上那個小白臉?正是這個人面獸心的家伙害了你!”隨后,他把劉媽媽叫了上來,“你老實說,出事那天早晨,江恨生有沒有來過?”
被林嘯榮眼中兇光一逼,劉媽媽實話實說了,江恨生還真來過,手里拿著包糖炒栗子,半個小時后出來,還拿著栗子。因為臨走時給了劉媽媽十塊大洋,不讓說出去,故此一開始她就沒有說。
林嘯榮大怒,喝令手下把劉媽媽綁了。歐陽急忙攔住,說國有國法,不能濫用私刑,讓小夏把劉媽媽先銬起來。
林嘯榮有火沒處發,像頭憤怒的獅子,在屋里轉來轉去,忽然又大叫手下:“去抓卓蘭那個賤人!”
歐陽一聲冷笑:“我已經找過她了,可是沒找到,據說已經出國深造了。”
林嘯榮一驚,怒視歐陽,歐陽毫不客氣地用眼光回敬。在一旁的小夏看來,兩人眼光中似乎都有刀劍,在乒乒乓乓地交擊。最后,林嘯榮敗下陣來。歐陽輕聲吩咐小夏:“去抓江恨生吧。”
四、遺書
抓到江恨生后,沒想到事情格外順利。據江恨生招供:他和露凝香互有好感,但還沒發展到奸情。那晚看完電影,事情被發現,林嘯榮就派人對他一陣毒打,還趕出了戲院。不僅如此,其他戲院迫于林嘯榮的勢力,也不敢接納他,竟然失業了。思來想去,他認為都是露凝香這個紅顏禍水害的,故此買了砒霜前往林宅報復。由于知道露凝香早上常吃新長發的栗子,才把砒霜混在栗子里,趁對方不注意,和露凝香的栗子互換,才導致她身死。
既然人證物證俱在,局長就把江恨生打入死牢,呈文等法院宣判,可以預見,必然難逃一死。不過,局長對歐陽相當不滿,本來吩咐過辦成自殺的案子,怎么給整成他殺了?于是一紙調令,把他調到紹興當警長。
小夏極為內疚,正是因為自己執意為表姐申冤,才導致如此后果。反倒是歐陽看得極淡,拍著他的肩膀說:“這個案子,其實遠遠沒有揭開,我不在這個位子上,反而更容易辦事。等我消息。”
半月后,歐陽果然風塵仆仆地從紹興來到了上海警局,交給小夏一封信:“我在紹興,竟然出乎意料地遇到了卓蘭,原來她根本沒出國。她給了我這封信,你看看。”
信件展開,竟然是露凝香的遺書。小夏邊看邊哭,原來,世上竟有這樣癡情的人。
信上說:露凝香年方二十二歲,就不得不嫁給五十六歲的林嘯榮,是不甘的。她向往戲文里那種真摯的愛情,就看上了江恨生。雖然沒有真正出軌,但她的心已經屬于江恨生了。可是萬萬沒料到,她發現江恨生竟趁她不注意,偷換了有毒栗子。世間之事,還有比心上人刺出的刀更悲傷的嗎?于是她萬念俱灰,唱完“活捉王魁”就吃了毒栗子。可在毒發之際,又想到江恨生只是一時糊涂,或者受人脅迫,如果因此被槍斃又不忍心,所以留下遺書,證明自己是自殺,而不是他殺。
“卓蘭是第一個進入現場的,發現遺書后就收了起來。她本想親眼看見江恨生被槍斃,故此沒拿出來,可后來又想起露凝香的遺愿,覺得要成全她的癡心,就給了我。”歐陽說。
小夏義憤填膺,堅持不交出遺書:“江恨生這個畜生,槍斃一百回都不多,我們把遺書燒了吧。”
歐陽搖搖頭:“江恨生雖然為人不齒,但只是謀殺未遂,還不至于死罪。你我本是公門中人,還是要以法律為第一。而且,我感覺江未必有殺人的膽子,故此去他家鄉做了調查。才發現,江家可稱赤貧,但是二十多天前,有神秘人送來大筆錢財,讓他家起屋架梁。這個神秘人,正是林嘯榮手下。”
小夏驚得一下子跳起來:“你是說,他受林嘯榮指使?”
歐陽一攤手:“我只是猜測。林嘯榮本是上海灘聞人,自己女人有私情,他面子往哪里擱?所以搞個以毒攻毒,讓露凝香死前看清小白臉真面目。一開始阻止咱們查,正是怕查出他來。江恨生是窮怕了,為了家人的好生活,他自己又被林嘯榮威逼利誘,于是……”
小夏默默點頭。他也出生貧家,知道鄉下餓死人的事常有,江恨生這么做倒也有可能。不過遺書這么一亮,江恨生應該不會槍斃了,最多把牢底坐穿而已。
末了,歐陽吩咐道:“這件案子完事后,請來紹興找我,也許我能給你個驚喜。”
五、桃花劫
果如歐陽所料,露凝香的遺書呈上法庭后,江恨生被改判為無期徒刑。此后,小夏如約前往紹興,在歐陽帶領下,又來到了露凝香的家鄉嵊縣。
露凝香的大哥和小夏是親戚,接待很是熱情。吃過飯后,兩人在大哥引領下,拜祭了露凝香的墳墓。墳墓旁有些柳樹,樹上有很多夏蟬叫個不休。歐陽對小夏說:“蟬這生物,雖然小,但極為聰明,人人都以為它死了,其實只是脫了個殼,成蟲已然羽化飛去。”
這話把小夏說糊涂了,沒敢接腔。歐陽又對大哥說:“我見過卓蘭了,她讓我來取一樣東西。”大哥默默無言,只是點了點頭。
回到宅子,大哥把一個筆記本給了歐陽。歐陽翻了翻,里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字。他鄭重其事裝起來,然后告辭。
走出數百步,小夏急不可耐地問,到底是怎么回事。歐陽笑笑說:“你可以放心了。當初棺材里裝的不是尸體,而是圓筒狀的硬物,也許是一截樹干吧。”
原來那天棺材翻滾了幾下,歐陽和林嘯榮就都聽出不對了,這不是尸體的聲音。于是林嘯榮匆匆把棺材搬回去,看個究竟。歐陽也想到了一個關鍵人物,第一個發現尸體的卓蘭,當初也是她以防傳染為名,一個人把尸體入殮的。然而,他去找卓蘭的時候,卻聽說卓蘭已經出國。可當歐陽去紹興上任,卓蘭又上門交來遺書,其他事情卻一問三不知,匆匆而去。
“我發現,這遺書字跡工整,不像毒發時倉促所寫,但的確是露凝香字跡,故此,我懷疑露凝香未死。為此,我查了卓蘭的個人資料,發現她在國外研究的成果中,有種會導致人假死的麻藥,數小時內心跳脈搏都會停止,但很快又會醒來。于是,我就在墳前用言語試探她大哥,果然要到了這個。”
歐陽再次拿出日記本,“林嘯榮曾經說,把家中一切事物都交給露凝香保管,自然也包括保險柜的鑰匙。那天他提到過賬本,沒想到露凝香拿的正是這個賬本,賬本中應該是林嘯榮的錢財往來記錄,估計不乏行賄官員和各種非法交易。露凝香不但是個癡情人,更是個聰明人,有賬本在手,林嘯榮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吞,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人金蟬脫殼。再說,女人已死總比私奔好聽。”
小夏大喜過望:“這么說,我表姐沒有死?”
歐陽輕輕點頭:“我猜整個案件過程是這樣的:露凝香接到新長發的糖炒栗子后,還沒吃,江恨生就上門了。江恨生偷換有毒栗子的時候,被露凝香看到,但沒聲張。江恨生走后,露凝香用貓、狗之類試出栗子有毒,萬念俱灰,身穿女鬼戲裝唱了‘活捉王魁,正要吃有毒栗子的時候,閨蜜卓蘭上門了。曾留學西歐的卓蘭思想開明,口才又佳,一套說辭說動露凝香,才定下了在靈堂金蟬脫殼之計。后來你都知道了。這樣露老板不但脫離了惡勢力霸占,還認清了負心人真面目,從此天高任鳥飛。”稍一停頓,歐陽又一拍額頭,叫了一聲:“對了,這個賬本交得也太快了,只怕她就在附近。我們趕緊回去!”
兩人來到大哥宅子里,卻發現空無一人,又急忙趕往河道碼頭。靜靜的河面上,只見一艘小船緩緩而去。船頭站立一人,著男裝,戴帽子,身段苗條。忽然有風吹落了帽子,此人回身去撿,立刻露出滿頭青絲下的傾城面容。小夏看了,立時想起李白的詩句:一枝紅艷露凝香。
小船慢慢駛入煙水深處。小夏問歐陽:“這個賬本你打算怎么辦?”
歐陽眼中寒光一閃:“交給法院!畢竟,我也是露老板的戲迷。這個事件可稱為桃花劫,但不是露凝香的,而是林嘯榮的。”
(插圖/張恩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