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摸塵埃深處的靈魂

李敬紅

在文學(xué)藝術(shù)的星河里，英雄人物如同璀璨群星，照耀著我們前行的路，他們?yōu)槲覀冎敢较?、傳遞信仰;而那些卑微在塵埃里的小人物也在用生命發(fā)出光和熱，溫暖整個世界。

狄德羅曾說：“人是一種力量與軟弱、光明與盲目、渺小與偉大的復(fù)合物，這并不是責(zé)難人，而是為人下定義?！眱?yōu)秀文學(xué)作品中塑造的小人物真實(shí)地再現(xiàn)人性的本真。下面，就讓我們通過閱讀魯迅的《孔乙己》、楊絳的《老王》、老舍的《駱駝祥子》，走進(jìn)小人物的世界，觸摸那些塵埃深處的靈魂。

悲苦凄涼畫人物

小人物在優(yōu)秀文學(xué)作品中是鮮活的、有血有肉的，那些悲涼與凄苦的靈魂深深地刻于外在形象、每寸肌膚、每個神情中……

魯迅對孔乙己的描繪令人印象深刻。剛出場的孔乙己，“身材很高大;青白臉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一部亂蓬蓬的花白的胡子”;后來的孔乙己，“臉上黑而且瘦，已經(jīng)不成樣子;穿一件破夾襖，盤著兩腿，下面墊一個蒲包，用草繩在肩上掛住”。不斷變化的人物描寫讓我們看到了一個悲慘并逐漸走向死亡的孔乙己。

楊絳筆下那個悲慘的老王，臨死前給楊絳送香油和雞蛋時的樣子被刻畫得入木三分。“開門看見老王直僵僵地鑲嵌在門框里?！薄八嫔阑遥瑑芍谎凵隙冀Y(jié)著一層翳。”“他簡直像棺材里倒出來的，就像我想象里的僵尸，骷髏上繃著一層枯黃的干皮，打上一棍就會散成一堆白骨。”老王病入膏肓著實(shí)讓楊絳“害怕得糊涂了”，以至于都沒請老王坐坐喝口茶。然而，這卻是老王臨死前最后一次表達(dá)他對楊絳一家的深厚情誼。

老舍筆下的祥子在墮落前“沒有什么模樣，使他可愛的是臉上的精神。頭不很大，圓眼，肉鼻子，兩條眉很短很粗，頭上永遠(yuǎn)剃得發(fā)亮。腮上沒有多余的肉，脖子可是幾乎與頭一邊兒粗;臉上永遠(yuǎn)紅撲撲的……他還能頭朝下，倒著立半天。這樣立著，他覺得，他就很像一棵樹，上下沒有一個地方不挺脫的……”我們看到的是一個青春年少、充滿力量、熱愛生活的祥子。而墮落后的祥子，“穿上杠房或喜轎鋪所預(yù)備的綠衣或藍(lán)袍，戴上那不合適的黑帽，他暫時能把一身的破布遮住，稍微體面一些。遇上那大戶人家辦事，教一干人等都剃頭穿靴子，他便有了機(jī)會使頭上腳下都干凈利落一回?！谴┘t衣的鑼夫，與拿著綢旗的催押執(zhí)事，幾乎把所有的村話都向他罵去：‘孫子！我說你呢，駱駝！你他媽的看齊！’他似乎也沒有聽見。打鑼的過去給了他一鑼錘，他翻了翻眼，蒙眬地向四外看一下。沒管打鑼的說了什么，他留神地在地上找，看有沒有值得拾起來的煙頭兒?！毕樽幼罱K淪為一具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

淳樸善良美心靈

小人物平凡甚至卑微，他們的經(jīng)歷能與眾多普通人產(chǎn)生共鳴。他們身上淳樸善良的一面，觸動、溫暖著我們的心靈。

孔乙己雖自命清高、窮酸迂腐，但骨子里流露著純真和善良。他請小孩子吃茴香豆，“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著碟子?？滓壹褐嘶?，伸開五指將碟子罩住，彎下腰去說道：‘不多了，我已經(jīng)不多了?！逼鹕碜佑挚匆豢炊梗约簱u頭說：‘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边@一言行神態(tài)展現(xiàn)出窮困潦倒的孔乙己善良的一面。

對于生計(jì)艱難的老王來說，車費(fèi)減半，冰卻比前任送的大一倍，冰價相等，這些足以見得老王的善良;“文革”期間，老王熱心送錢鍾書看病“卻堅(jiān)決不肯拿錢”;在那個物資匱乏的計(jì)劃經(jīng)濟(jì)時代，老王臨終前贈送香油和雞蛋，這份厚禮必然是動用了不少積蓄。老王那卑微的靈魂深處閃爍著人性善良之光。

祥子同樣也有善良淳樸的一面。他從農(nóng)村出來，有著強(qiáng)壯的身體、農(nóng)民的淳樸，他不怕吃苦，拼命拉車賺錢，拉車時從不和別人搶客人;他有追求——擁有一輛屬于自己的洋車;在曹先生家拉包月不小心摔了曹先生后，他主動辭職承擔(dān)責(zé)任，希望能補(bǔ)償曹先生;他對小福子的悲苦十分同情，對老馬祖孫非常關(guān)心……這些足以看出祥子善良淳樸的本性。

卑微艱難慘結(jié)局

《孔乙己》開篇就寫孔乙己生活在有等級的社會環(huán)境里。“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可見孔乙己身份地位的低微?？滓壹褐皇且粋€可有可無的人，是笑料?？滓壹罕欢∨e人打折了腿，最后一次亮相時，掌柜和酒客還在笑他?？杀氖撬剿酪矝]弄明白造成自己悲劇的根源是什么，他成了封建科舉制度的犧牲品。他的死沒有驚動那個社會，沒有泛起一絲漣漪。

《老王》中的老王有生理上的缺陷，載客三輪都取締了，老王沒有力氣運(yùn)送貨物，生活更加艱難。他身份卑微，唯一關(guān)心過老王的楊絳也沒有真正平等地對待他，而是用錢“侮辱”了老王真誠的善意。最終，老王悲慘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駱駝祥子》中的祥子同孔乙己一樣平凡，人們不知道他的名字。祥子買車“三起三落”，起初認(rèn)為懷揣夢想就可以憑借滿身力氣在北平打拼出一片天地，最終還是沉淪墮落在塵埃里，被生活碾壓成了塵土，成為失去靈魂的行尸走肉。

他們身份卑微，生活中充滿艱辛與苦難。他們?nèi)缤黄淙~，悄無聲息地從這個世界走過……

我們感慨于小人物的善良，感受著小人物的悲苦，感傷于小人物悲慘的命運(yùn)。他們更需要關(guān)愛和尊重。讓我們像魯迅、楊絳、老舍那樣，懷著悲天憫人的情懷，去觸摸那些塵埃深處的靈魂吧。

群文鏈接

閱讀莫泊桑的《項(xiàng)鏈》、魯迅的《祝福》，去發(fā)現(xiàn)、挖掘小人物背后的大世界，去感悟他們至真、至誠的情感，體會其中深廣的社會意義和豐富的藝術(shù)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