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簡簡
那個暑假,知道自己要去北方上大學了。18歲之前從未出過省的我,充滿了各種美好的想象與期待,直到比我高一級、考入了同一所大學的師姐帶來了一個消息,大學宿舍樓沒有熱水,洗澡要去公共浴室。我問了最后一個問題,“那有隔間嗎?”師姐豪爽地說:“一大間。”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就站在那個浴室中間,四顧茫然。
澡堂是一種區域性的存在。對南方的我來說,洗澡向來都是在密閉空間里單獨完成的事,一大屋子人熱氣騰騰的聚眾場面,我只在火鍋店見過。
當我的高中同學都在操心要不要買點大人模樣的衣服,手機選什么款式的時候,我最操心的事情特別現實主義——在宿舍之外、沒有隔間的浴室怎么洗澡。具體的問題可以細分到:夏天這么熱,一來一回,澡是不是白洗了;冬天這么冷,去浴室的路上要穿多少衣服;最關鍵的是,在人群之中我能否洗得舒暢自然。
然而,這是一件不到現場無法準備的事情,我做了很多心理建設,甚至還減了點肥。之后,收拾好行裝,我一路北上。
那一天,當我提著裝滿洗浴用品的小籃子,騎著自行車來到浴室時,發現一切都是那么順理成章。浴室里一片歡聲笑語,一邊洗澡一邊聊天是多么坦誠;人多的時候,站在別人旁邊等位,和餐廳排隊并無區別。我甚至看見了互相搓澡的景象,不過直到畢業我也沒有解鎖這個項目。而其它的什么害羞,不存在的,在這個熱氣升騰的空間里,唯一的目標是在11點停水前把澡洗完。
真是,白擔心一場。
除了浴室,在上大學前,我還為很多問題操過心。比如,寢室4個人生活習慣不一樣怎么辦,食堂菜太辣怎么辦,教室離宿舍太遠怎么辦……這些問題,都因為即將迎來的新生活,和我18歲以前太不同了。
所以,時隔多年,我清晰地記得,走出大學浴室的我,心情和頭發一樣神清氣爽,仿佛打通了一個游戲關卡。我驚喜地發現,改變并沒有我想象的那么難。到了一個新環境,年輕人的生理心理機能就會做出相應的反應,原生環境并不是那么大的決定性因素。大學,完全可以是一個新的開始。
入學后,我發現不少同學曾和我一樣,在那個暑假就開始操心大學的生活。
有個上海的同學從來沒騎過自行車,聽說這所大學是隔壁大學面積的3倍,自行車是必備交通工具,于是花了一個暑假學騎車,報到時膝蓋摔破的痕跡都還沒好全。而開學沒過多久,她已經車技了得,畢竟在這上午第一節課的早高峰中,車技不好是要遲到的。
而且事實證明,有的問題解決方式十分簡單。吃的方面,在那個暑假,我在家有意識地吃了一些很辣的菜,提升耐受度,但效果不佳。有一天,我站在大學食堂的麻辣燙窗口,怯怯地問師傅,“有沒有不辣的麻辣燙?”
師傅大手一揮,“涮羊肉窗口在那頭。”不費吹灰之力,問題迎刃而解。
而關于浴室,在我大一下學期時,宿舍通熱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