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蘭迪：在淡泊生活中尋覓平靜的藝術

朱星瑜

說起莫蘭迪，大多數人首先會想起“莫蘭迪色系”，那種由低飽和度色彩組成的色系，通過平衡與調和，流露出典雅、柔和的質感，帶給欣賞者淡然、寧靜、無欲的享受。

實際上，莫蘭迪的一生，用這樣一種淡然典雅的色系來詮釋，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喬治·莫蘭迪出生在意大利的博洛尼亞——一座歷史悠久的古城。17歲的莫蘭迪進入博洛尼亞美術學院學習繪畫，開啟了一生的藝術之旅。博洛尼亞美術學院始建于文藝復興末期，是歐洲最早的美術學院，在這里求學的經歷給莫蘭迪帶來了深遠的影響，使他逐漸形成了屬于自己的獨特藝術風格。

畢業后，莫蘭迪穿梭在老城里，除了教小孩子繪畫，他還開始思考自己的藝術理念。他曾說：“那種由看得見的世界，也就是形體的世界所喚起的感覺和圖像，是很難甚至根本無法用定義和詞匯來描述的。事實上，它與日常生活中所感受的完全不一樣，因為那個視覺所及的世界是由形體、顏色、空間和光線決定的……我相信，沒有任何東西比我們看到的世界更抽象了。”于是，沒有明亮色彩的激烈碰撞，沒有妖艷的花花萬物，也沒有天馬行空的幻想，只有幾抹柔和的顏色、幾個再普通不過的罐子，便組成了莫蘭迪的藝術世界。

1930年，莫蘭迪被聘為博洛尼亞美術學院的教授，開始教授銅版畫。穩定的教學工作、平靜到極致的生活，以及和以前一樣簡約、柔和的藝術風格……就這樣，莫蘭迪度過了生命中難得平靜的十年。

對莫蘭迪來說，無須過多的修飾，當筆觸與光影交織，一個直擊靈魂的世界就誕生了。沒有塞尚、莫奈那樣聞名世界的巨作，莫蘭迪的作品只有《自畫像》和上千張畫著瓶罐或者郊外風景的作品，大多甚至直接以靜物命名。然而，瓶瓶罐罐雖小，卻能窺見宇宙之大。

“我記著伽利略的話，真正的哲學之書、自然之書的文字跟我們自己的字母表相去甚遠。它們的文字是三角形、正方形、圓形、球體、棱錐體、圓錐體，以及其他的幾何形。伽利略的思想支持著我長期持有的一個信念：這個可見世界是一個形式的世界，要用詞語去表達支撐著這個世界的那些感覺和圖像是極其困難的。歸根結底，它們是感覺，是與日常事件沒有關聯的感覺。”正如莫蘭迪自己所言，簡約、柔和、協調的美感在莫蘭迪的畫作中發揮到了極致。莫蘭迪的好友巴爾蒂斯也曾說過：“他把筆墨儉省到極點。他的繪畫別有境界，在觀念上同中國藝術一致。”在畫作中，莫蘭迪時常把大小、形狀各異的瓶子水平擺成一列，而每一件物體之間又在精致的對稱中穿插著巧妙的對比。隨著構圖的協調，每一張畫作都達到了視覺的完美平衡。

1964年，莫蘭迪平靜地離開了人世。在他的房間里，沒有華麗的裝潢，有的只是一如往常一樣樸素的床鋪、畫架和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莫蘭迪的生活和作品就是如此，平靜，淡泊。但在這一切的背后，是有待欣賞者細細咀嚼的那股悠長韻味。也正像他摹繪了一生的瓶瓶罐罐一樣，沒有向日葵那般熱烈，沒有星空那般深邃，只是等，靜靜地等，安詳地待在畫布前的圓桌上，等待藝術家發掘它們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