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鳳君,寇靜娜,徐澤陽,劉鈺欣,馬澤華
(1.太原理工大學經濟與管理學院,山西省晉中市,030600;2.山西航天清華裝備有限責任公司, 山西省長治市,046012;3.潞安化工集團古城煤礦,山西省長治市,046000)
近年來,國家煤礦事故發生起數大幅減少,但事故多發仍未得到有效遏制[1]。礦井事故的發生相當一部分起因于礦工的不安全行為[2]及其監管等方面[3],其中工作-家庭沖突對礦工不安全行為的影響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工作-家庭沖突的概念最早由美國學者卡恩(Kahn)[4]提出。工作-家庭沖突是由于個體工作與家庭角色轉換困難而引起的一種角色沖突。礦工作為高風險職業,具有勞動強度高、需要高安全意識、易引發職業病等特點。礦工大部分工作時間較長,需根據生產安排隨時接受調遣。往往個體在一個角色上投入精力越多,其余角色投入的精力就越少。由于礦工的工作特點和工作性質,他們之中相當一部分人往往難以顧及家庭,易產生工作-家庭沖突。海內外學者主要研究工作-家庭沖突對員工職業倦怠的影響,林昕等研究表明,工作-家庭沖突對煤礦工人職業倦怠有顯著影響;丁宗廣[5]等探究了工作-家庭沖突與高鐵司機的安全行為間的聯系,結果表明工作-家庭沖突越厲害,高鐵司機的安全行為越少;馮亞娟[6]等探索了建筑工人工作-家庭沖突與其職業不安全行為之間的關系。但目前關于工作-家庭沖突對礦工不安全行為影響的研究還很少。
基于此,筆者從工作-家庭沖突角度,將礦工心理韌性與礦工自我效能感作為2個中介變量,構建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之間的SME模型,為研究礦工不安全行為機理提供了理論依據,以期有助于煤礦管理者從礦工工作-家庭沖突角度采用管理措施,減少安全事故的產生。
工作-家庭沖突的發生將導致工人產生負面情緒,從而影響礦工的不安全行為[7]。在關于工作-家庭沖突、工作倦怠和安全行為的一項研究中發現,工作-家庭沖突能夠通過工作倦怠負向預測安全行為。工作-家庭沖突可分為壓力、時間以及行為沖突3個觀測因子[8]。由上做出以下假設:工作-家庭沖突對礦工不安全行為有顯著正向影響(H1)。
心理韌性定義為個人在面對壓力時所展示出的應對壓力機制。研究表明[8],員工在工作角色或家庭角色上負載過重時,會產生來自家庭和工作的諸多壓力,從而導致自信、專注、應對挑戰等心理韌性品質降低,隨著工作-家庭沖突水平的升高,當心理韌性水平越低時,員工的工作投入水平也越低,自然導致安全事故發生可能性的增加。由上做出以下假設:工作-家庭沖突通過心理韌性間接影響礦工不安全行為(H2)。
自我效能感指人對實現特定領域下的某個目標所需要能力的把握[9]。田潤宇[10]研究表明,工作-家庭沖突反向作用于自我效能感,而自我效能感反向作用于職業厭倦;朱文月[11]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感在工作-家庭沖突與安全行為關系上有部分中介效應,自我效能感與不安全行為間存在負相關。由上做出以下假設:工作-家庭沖突以自我效能感為中介作用于礦工不安全行為(H3)。
研究表明,自我效能感對社會適應性產生某些作用,心理韌性在自我效能感與社會適應之中起中介作用[12]。梁進龍[9]等認為自我效能感與心理韌性在社會支持與主觀幸福感之間起鏈式中介作用;劉朝會[13]認為自我效能感與心理韌性在運動與不良情緒間起著突出的中介效應。根據上述提出以下假設:工作-家庭沖突以自我效能感與心理韌性為鏈式中介間接影響礦工不安全行為(H4)。
綜合上述假設,以礦工為研究對象,從工作-家庭沖突的角度出發,以自我效能感與心理韌性為中介變量,建立煤礦企業礦工工作-家庭沖突與不安全行為之間的SME模型,并驗證自我效能感與心理韌性的中介作用。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工作-家庭沖突與不安全行為假設模型
工作-家庭沖突量表借鑒耿以凡[7]用于調查建筑工人的量,總計9個題項,包含時間、壓力、行為3個方面沖突的測量維度。心理韌性量表借鑒賀萍萍[14]心理韌性量表,根據礦工實際情況改進。自我效能感借助劉鈺欣[15]關于礦工自我效能感測量量表。礦工不安全行為量表使用薛韋一[16]設計的測試量表。
調查問卷共35個題項,分為8個部分:工作-家庭沖突部分3個因子,其中時間沖突3個題項,壓力沖突3個題項,行為沖突3個題項;自我效能感部分6個題項;心理韌性部分3個因子,其中情緒調節3個題項,突發情況應對4個題項,樂觀態度3個題項;礦工不安全行為包括10個題項。除個人信息外,均使用LIKERT的5等分法測量。調查問題要點如下所述。
(1)時間沖突。我的工作使我不得不放棄多與家人相處或聯絡的想法(X1);必須花在工作上的時間使我無法相應地分擔家務(X2);必須花大量時間工作,使我無法參加許多家庭活動(X3)。
(2)壓力沖突。下工后,我經常覺得疲憊不堪,沒有精力與家人相處(X4);工作上的壓力使我有時候在與家人溝通時脾氣不好(X5);由于工作上的種種壓力,有時下工后,我也因壓力過重而無法做自己喜歡的事(X6)。
(3)行為沖突。我工作中解決問題的做法,解決家庭問題時不起作用(X7);我在工作中必須采用且十分有效的做法,在家庭中卻起到相反的作用(X8);在工作中十分有效的做法無法幫助我成為一個更好的子女、配偶或父母(X9)。
(4)自我效能感。如果我盡力去做的話,我總是能夠解決問題的(Y1);在別人反對的意見下我仍有方法獲取我需要的(Y2);我會堅持自己的理想,努力達成目標(Y3);面臨某個難題的時侯,我通常能找出不止一種解決方案(Y4);我相信自己應對問題的能力(Y5);當我遇到麻煩時,我經常可以想出某些應對方法(Y6)。
(5)情緒調節。在困難面前,我能保持良好的心境(Z1);我能找到宣泄口,緩解壓力(Z2);我把工作中出現的困難視為一種挑戰(Z3)。
(6)突發情況應對。遇到突發情況時,我能冷靜思考如何應對(Z4);遇到突發事故時,我能做出正確的判斷(Z5);遇到突發事故時,我能迅速做出對自己最安全的行為(Z6);遇到突發事故時,我有足夠的經驗來應對(Z7)。
(7)樂觀態度。我有著良好的心態去面對突發事故(Z8);我覺得任何事情都有其積極的一面(Z9);在困難面前,我能堅持不懈的朝著目標前進(Z10)。
(8)不安全行為。我經常忽視安全警告標志語(W1);我會隨意拆除機械設備安全裝置(W2);我會防護裝置保養不當失效(W3);我會使用無安全設施的設備工具(W4);我會用手代替規定用具(W5);我會攀、坐不安全位置(W6);我會不裝備防護用品(W7);我會因輕松違章操作(W8);我無法正確識別錯誤作業(W9);我會在危險場所冒險作業(W10)。
筆者選用長治市潞安集團古城煤礦、王莊煤礦、章村煤礦和司馬煤礦198位一線礦工的問卷為研究樣本,共發放198份問卷,經過回收問卷、去除不達標問卷后,得到有效問卷164份,有效回收率82.8%,滿足進一步研究條件。
基本信息包括礦工的年齡、收入、受教育程度、工種以及家庭情況等。其中,一線工種包括綜采隊、綜掘隊、電器維護工、架棚工等等,二線工種包括配電工、觀測工、通風隊、瓦斯檢察員、猴車隊等。樣本數據中,年齡方面,30~50歲礦工占總人數的大多數;工齡以5~15年工齡為主,占總人數61.6%;在受教育程度上,主要以大專及以下學歷為主。借助SPSS 23.0分析不同分類下礦工工作-家庭沖突水平(沖突水平C值為不同分類礦工實際平均工作-家庭沖突值/45,取整)。
(1)年齡方面:30~40歲,C值72%;40~50歲,C值70%;其他年齡,C值30%。
(2)教育程度方面:中專及以下,C值55%;大專,C值60%;本科及以上,C值62%。
(3)工種方面:一線礦工,C值64%;二線礦工,C值50%;輔助崗,C值33%。
(4)薪資方面:小于6萬元,C值75%;6~10萬元,C值61%;大于10萬元,C值30%。
(5)子女個數方面:無子女,C值38%;有1個子女,C值57%;有2個子女,C值70%。
(6)婚姻狀況方面:已婚,C值60%;未婚,C值31%。
分析結果表明,礦工的年齡、收入以及家庭情況對礦工工作-家庭沖突水平影響較大,工種、家庭情況對礦工工作-家庭沖突存在一定影響,而受教育程度對礦工不安全行為影響較小。
借助SPSS23.0和AMOS22.0軟件對獲得數據進行分析。所有變量的克朗巴哈系數都大于0.7,驗證了該調查問卷結果可信。問卷結構效度的測驗借助于因子分析法。KMO值為0.651,巴特利特球形檢驗計算出p值小于0.01。問卷結構效度檢驗指標見表1,表中成分1~5指的是提取的5個主成分因子,這5主成分是軟件進行降維處理后得到的互不相關且可以基本反映原本變量所含有信息的新變量,若對應負荷值大于0.6,則說明結構效度良好,其中每個變量的因子負荷都大于0.71,方差貢獻率均在60%之上,問卷結構效度令人滿意。

表1 問卷結構效度檢驗指標
在AMOS22.0軟件的幫助下對假設關系檢驗,依據變量之間的路徑顯著性修正模型。修正之后的變量擬合值見表2。因各指標均在合理區間內,由此判斷最終模型的擬合度優良。

表2 變量擬合指標
用AMOS22.0軟件對擬定模型假設檢驗,獲取工作-家庭沖突、礦工不安全行為間的關系模型和變量間路徑系數,如圖2。其中,X1~X9代表工作-家庭沖突觀測變量;Y1~Y6代表自我效能感觀測變量;Z1~Z10代表心理韌性觀測變量;W1~W10代表不安全行為觀測變量;e1~e35代表各觀測變量殘差;err1~err3分別代表自我效能感、心理韌性和不安全行為的偏差。

圖2 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關系模型檢驗結果
(1)全部潛變量與其所對應觀察變量間的路徑系數均大于1/2,由此反應問卷測量效果良好。根據潛變量之間路徑系數發現: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間存在明顯正向影響,其標準化路徑系數等于0.35,假設H1得以證明。
(2)工作-家庭沖突與心理韌性間存在明顯負向影響,標準化系數是-0.20,心理韌性對不安全行為有顯著負向影響,標準化系數為-0.57,根據中介影響公式,算出心理韌性作用下,工作-家庭沖突對不安全行為的總效應為-0.46,證明假設H2成立。
(3)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自我效能感之間存在顯著負向影響,求得標準化系數-0.48,礦工自我效能感對不安全行為產生負向影響,求得標準化系數是-0.51,根據中介影響公式,算出自我效能感作用下,工作-家庭沖突對不安全行為的總效應為-0.59,即假設H3得以證實。
(4)自我效能感和心理韌性間有著正相關關系,兩者標準化路徑系數是0.37,即假設H4被證實。
(1)調查結果表明,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間存在顯著正相關關系。生產一線礦工由于其工作壓力大、家庭責任重的特點,較容易產生工作-家庭沖突。其中,異地工作者與年齡較大礦工工作-家庭沖突程度更高,若不能及時緩解,易導致礦工情緒低落與工作倦怠。
(2)結果顯示,心理韌性越強,礦工發生不安全行為的概率越低。工作-家庭沖突的增加會對礦工的身心產生不良影響,但假若礦工有良好的心理素質與較強的心理韌性便可一定程度上緩解,從而減少不安全行為的發生。與心理韌性的中介作用類似,工作-家庭沖突同時以自我效能感為中介變量間接影響礦工不安全行為的發生。高自我效能感的礦工往往對生活的態度更加樂觀,抗壓能力也相對較強。因此,自我效能感的提高有利于兼顧工作任務和家庭職責,弱化工作-家庭沖突發生帶來的影響,減少不安全行為的發生。
(3)不同分類的礦工工作-家庭沖突程度差異顯著。30~50歲礦工由于其家庭責任大且往往在單位承擔主要工作任務導致普遍工作-家庭沖突程度更大,其中子女數更多的礦工以及已婚礦工工作-家庭沖突程度明顯更高。此外,工種的不同對礦工工作-家庭沖突程度也有較大影響,很大原因是由于一線礦工普遍工作強度大且需要的安全意識更強,耗費更大精力,因此往往難以顧及家庭角色,導致工作-家庭沖突程度的提高。
(1)煤礦工人因為工作環境惡劣、工作強度大等職業特點極易造成過大的工作壓力,從而無法協調與家庭之間的平衡,極易產生工作-家庭沖突。因此,煤礦企業應更加重視礦工的家庭困難,對家庭負擔重的礦工給予關心和慰問。同時,企業應注重礦工的心理疏通[17],為員工進行心理咨詢;適當開展心理韌性教育與提高心理韌性的實踐,針對工作-家庭沖突程度較強的礦工適當減輕其工作強度,同時做好企業與礦工家屬溝通工作,例如舉辦礦工-家屬聯誼會、建立企業-礦工-家屬多方交流群等。多渠道為員工提供心理韌性提升培訓課程,以人為本、積極倡導相互合作、互幫互助的組織文化。
(2)在煤礦企業中如果構建多層次預防體系,并且各個層次的預防體系對于可能發生的缺陷相互攔截,這將增加系統的彈性,從而使該系統不會因為單一的不安全行為而發生事故。具體到實際生產中,煤礦企業應增加生產活動中各個環節的跟蹤與完善,從組織影響到對礦工不安全行為的監督機制、不安全行為發生的前兆觀測等等要素的完善,增加系統的容錯率。例如實際生產中,調度室可以提前設置每日危險源管控臺賬并由各隊長填寫,當日三班班前會值班隊干傳達到位,作業過程中跟班隊干和班組長時刻管控,形成調度室—隊組—作業現場的多層次預防體系。
(3)響應國家煤炭智能化發展政策。煤礦智能化與井下少人化是今后的發展趨勢,可以減少礦工不安全行為的發生。煤炭企業管理者應響應號召、積極深入推動多元管理創新,建立智能化環境下人、物料、設備和信息等參數所組成的集成系統并對其進行確認、預測和評價。突出生產模式、人才模式、勞動組織模式等多元創新和調整優化,深層次變革傳統的礦井管理模式,實現礦井管理優化、效率提高。
(1)工作-家庭沖突對心理韌性和自我效能感有反向影響;心理韌性和自我效能感對礦工不安全行為有負向影響;心理韌性和自我效能感是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的中介變量。工作-家庭沖突的產生會直接增加礦工的不安全行為,也會通過降低心理韌性和自我效能感間接增加礦工的不安全行為。
(2)礦工工作-家庭沖突的程度難以測量,然而煤炭企業可以從礦工的基本家庭情況對礦工工作-家庭沖突情況進行粗略了解,依據不同情況采取靈活管理策略。
(3)從靜態視角分析了工作-家庭沖突與礦工不安全行為的關聯,但人的行為產生是動態的,也是各種因素耦合作用。基于此,可借助系統動力學模型進一步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