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玉芬
中國紫砂壺藝術用了幾百年的時間從那個溫潤的江南小城宜興走到了世界的大舞臺,自信大方地展示了紫砂壺之美與中國工匠精神。紫砂壺藝術的成就離不開自然對中國的偏愛,賜予了這片廣袤的土地以珍稀的紫砂泥;離不開中國人對飲茶文化的熱愛;離不開中國在五千余年發展中積累下來的豐富的文化、藝術資源,才有了這外表精致、內涵多元,能夠給人留下深刻印象的紫砂壺。
“非月”這件紫砂壺作品具有十分典型的中國傳統審美氣質,雖名為“非月”,但其在泥料上卻有月之皎潔,在造型上有月之形態,具有朦朧的、引人聯想的藝術效果。最為獨特的還是創作者在其中結合的繪畫裝飾,使整件作品更具人文氣息,形成了寧靜、恬淡的意境美,整件作品也就變得更加豐富,帶給人們的也必將是更加多樣的審美享受。
紫砂壺種類多樣,從色彩上便能區分開來,帶給作品多樣的氣質。創作者選用段泥來制作此件作品,整個壺體是淡淡的米黃色,十分的清新和淡雅,細膩的泥料帶給了壺以純潔之美,清晰的砂質紋理透露出質樸、自然的風范,紫砂泥自身的美感與工藝水準均得到較好的呈現。
泥料的光澤也以低調、沉靜為標準,沒有過于耀眼的光澤,只有泥料色彩與質感相配合形成的柔和明光,看上去朦朧又清亮,如那皎潔的月亮散發出的光芒,作品整體的格調也就趨向于靜謐和安寧。
“半月壺”是紫砂壺的經典款式之一,出自于清代藝術家陳曼生之手。中國人對滿月是情有獨鐘的,認為其象征著圓滿與團圓,而具有“殘缺美”的“半月壺”則包含有哲學內涵與警示意義,同樣為人們所喜愛。
此件作品的造型是比較接近“半月壺”的,但又有明顯區別,也就以“半月”之形表達了“非月”之意。壺身從正面看是比較標準的半圓形,兩側完全對稱并可見明顯的弧度,底部平整寬闊,對整個壺體的平衡起到重要的支撐作用。傳統的“半月壺”是筒身圓圓的,此壺則明顯有四個面,也就是說,此壺是在四方壺的結構基礎上調整出圓弧形的。每兩面之間銜接形成的棱線非常清晰,展現了明快之美,使作品方圓兼得,圓潤且挺括。

壺身上部是內收的頸部,上面覆蓋著四方形的壺蓋,在這里四方壺的特征得到了證明和強化。壺蓋上部中央部分向上凸起,同為方形,加強了層次感。壺鈕下部有底座,主體是邊角圓潤的小長方形,與壺整體結構保持一致。壺鈕與底座連接,在中央部分形成了一個小圓孔,頗為精致。直嘴與把手也都是四方形的,對稱鑲嵌在壺身兩側,把手斜上方小小的“飛”也非常可愛精巧。
作品之所以為“非月”是因為采用了四方壺的結構,整件壺仍有半月的姿態,也像是一座精美的橋梁,它的造型是固定的,所帶給人們的藝術想象是不固定的,給人以充分的理解和想象空間,意境美便油然而生了。
此件作品具有中國傳統工筆畫的美感,這美感的重要來源便在裝飾之中。在紫砂壺中結合詩文繪畫等是重要的裝飾技法,有兩方面的作用:一是強調藝術個性,二是提示主題。此壺中所運用的是繪畫裝飾,墨色線條配合米黃色底色,宣紙和墨的氣息便撲面而來了。
要在壺面上繪畫,就要用到陶刻技法,此壺又用墨色加以點染,是典型的色刻。創作者選擇的是鳥鳴枝頭圖,這是一幅極富自然生機的圖畫,在空間安排上,繪畫集中于壺的右半邊,左半邊只在下方繪制了枝條與花朵,在保持恰當的留白中完成整幅畫的布局。樹枝與花朵由右下方向左上方斜伸而出,枝干蒼勁有力,花朵姿態各異,綻放著生命的魅力。在樹枝前端,一只羽翼華美的鳥兒立在上方,頭上與尾部的羽毛長且筆直,身上的羽毛花紋也清晰可見,那一雙小但明亮的眼睛使鳥兒更加鮮活,好像隨時要從枝頭上飛走一樣。
這幅陶刻繪畫中的線條非常復雜,能夠體現作品的工匠精神。畫面整體是靜態的,其中卻蘊含著生機,這樣就不是一片死寂,在寧靜之中有活力,引人遐想,這便是作品的意境之美,這便是“非月”之中的恬淡、自在又燦爛的美感。
結語:此件“非月”紫砂壺結合了四方壺與圓器造型及陶刻繪畫裝飾,藝術個性是十分鮮明的。作品的做工是無可挑剔的,體現了紫砂壺的工藝水準與創作者堅守的匠心。紫砂壺藝術是要能使人回味無窮的,“非月”做到了這一點,它使人們在體會紫砂壺工藝之美的同時得到心靈的休憩,感受到中國獨特的意境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