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杰
紫砂藝術是中華民族偉大的藝術寶庫中的一員,歷經數百年的發展,紫砂陶刻從單純的紫砂裝飾技藝,逐漸發展成了具有獨立藝術特性的創作形式,在歷史上,數不盡的文人、畫手都為紫砂陶刻提供了永不枯竭的創作題材,在文字、繪畫、篆刻的交融中,紫砂陶刻藝術散發出驚人的魅力,眼前的這件作品“般若境界”就屬于新時代的陶刻藝術主題之一,圍繞著“明鏡菩提現,洗心色相空”展開了新穎的畫面刻畫。
在過去很多的紫砂壺上,方寸間的壺面就有著令人驚嘆的陶刻裝飾,這些作品上的陶刻有的極為簡單,但卻能夠通過對所承載的紫砂壺的理解,發揮出十分巨大的裝飾作用,甚至在某些時候可以起到深化創作主題的作用,紫砂陶刻的構圖就至關重要。從創作習慣來看,紫砂陶刻的構圖主要是參照了傳統書畫藝術的構圖方式,在結合紫砂器本身的造型、承載面以后進行適當的變化。作品“般若境界”是在一張長方形的紫砂陶板上進行創作,基礎平整,所以可以更加貼近中國繪畫創作,在結構上依舊可以分為上中下三個層次來進行設計。
作品“般若境界”中畫面的塑造主要集中在人物及背景的塑造上,在有限的空間里,我們基本會希望能突出人物的同時,盡可能展現更大的背景,這是表達作品思想內容并獲得藝術感染力的重要手段。中國的繪畫歷來講究章法和布局,在畫面的安排上要考慮到水墨揮灑的適度,也就是一筆一劃在整個空間中總是要保留一定的余地,筆畫不能盡,這也與我們社會整體所展現的生活特性相適應,人物的變化、層次,需要與背景相互統一,人物能夠完全地融入到背景之中,背景能夠包含人物,共同組成一個立體的畫面,在這件作品上,觀音即是創作的主體,而畫面的背景則可以簡單地劃分為上下兩個部分。上為天,下為地,觀音作為神佛處于天地之間,整件作品的構圖就是圍繞這一原則而展開的。
此件作品在構圖的美感規律中,講究賓主的設置、呼應以及虛實結合之間的關系,比如“天”作為宏大的背景,可以完全用留白來展現,相對地作為與“天”有所區分的“地”,它的廣大就需要具體刻畫出來才能夠展現,在這件作品中,觀音腳下的部分,非常詳細地刻畫了滾滾波濤。這些波浪的刻畫占據了整件作品大約三分之一的空間,完全由陰刻的線條組成,波濤的流向、浪花的表現都被刻畫得十分的詳盡,相對于作品上部的“天”,采用留空這種虛的表現手法,代表“地”的浪花波濤就是“實”的具體表現。天與地,虛與實,相對而生,和諧共處,兩者之間自然還需要一個過渡,以此才能夠完美地融合,這個過渡就是作品“般若境界”中的人物塑造。

觀音的形象經過了長時間的發展衍變,具有十分繁多的現實參考,無論是佛像還是圖像,觀音以及伴隨觀音的童子想象在各種文藝創作中都相當普遍,將觀音的想象轉變成陶刻則需要進行一定的簡化和加工。陶刻人物塑造的關鍵主要集中在人物的神態、服飾、比例這幾個部分,觀音的臉部特征非常明顯,頭首部分的刻畫最為細致,軀干部分則相對簡潔,人物體態被包裹在長長的衣飾之下,人體比例的控制主要集中在臉部與身體整體之間,可以用非常簡潔的線條勾勒出衣飾的輪廓、褶皺、陰影,讓觀音的形象主要集中在頭部周圍,并將代表觀音特點的凈瓶設置在整體畫面的中央處,這樣的刻畫簡潔且重點突出,凝練生動地刻畫出了人物特點。
從整體上來看,作品“般若境界”并非是單純的畫面展示,其所要表達的主題也并非是普度眾生的觀世音菩薩,而是借著觀音這一形象所賦予的背景,通過點題的文字來塑造作品真正的內涵。在歷史上有關于思想境界的思考有著非常著名的一次對話,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就是“明鏡”與“菩提”,作品“般若境界”就是借由銘刻的“明鏡菩提現,洗心色相空”這句話來表達自身對于精神境界的看法,與畫面相合的同時也為引發人們思考留足了空間,畢竟作品的背景既有波濤又有氤氳,觀音菩薩懸于空中,無論用上下哪一面作為背景,都非常非常的廣闊。這就引發了人們對于廣闊心靈的思考,因為所有人都知道思想是沒有邊界的,而每個人的思想又各有不同,所以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色相”,每個人也都有各自所追求的“空”。不同的創作者哪怕刻畫同一個主題,最終所呈現出來的也會完全不同,“般若境界”并非是一件宗教色彩非常濃郁的作品,它只是借用了中國佛教中人們所熟知的形象,用陶刻的語言進行加工,呈現自身理解的創作,它在自我思考的同時也將這一份思索傳遞了出去,有趣卻也并非不嚴肅,完美體現了紫砂陶刻端莊、大氣的藝術語言。
總結:從中國的傳統文化出發,紫砂陶刻創作的主題是無窮無盡的,而在這眾多的主題選擇中,借用一些廣為人知的形象,用陶刻的語言生動形象地刻畫出來,然后再塑造出創作者真正想要表達的思想意念,這樣的創作方法既傳統又充滿個性。從結果上來看,是非常利于用紫砂陶刻的形式弘揚中國優秀的傳統文化,傳承經典的同時還不僵化,沒有那種刻意重復的審美疲勞,這樣的創作無疑更加適合當下社會的發展,能夠更好地滿足人們對于文化藝術品的需求,點綴生活,成就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