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四氣淺說

翁心誠

為行文之方便，將太極之氣分為四種：本元內氣、呼吸之氣、水谷之氣、血脈之氣。這四氣可由太極功夫之氣統攝、協調、滋補，循循上升壯大，使人體精、氣、神水準提高，強健體魄，延緩衰老，精神飽滿，達延年益壽之奇效。現分述如下。

一、本元內氣在培護

本元內氣與生俱來，貫穿生命活動之始終。有生命即有本元內氣。常言道“不可傷了元氣”，指的就是本元內氣。凡勞作過度、飲食失節、男女交媾過頻、思慮過分及怨恨惱怒失控、貪嗔癡慢疑累積、財食名利誘惑心動，均可喪失與耗損元氣。

古人云：“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真氣即本元內氣，“從之”即受到培護與保養而自在運行。因此，太極拳訓練者必須在現實生活中減少外界誘惑，不必追求虛妄不實與可望而不可即的事物，加強心地清凈的修煉，讓怨恨惱怒煩這五毒不起現行，即使外界誘惑很重，也不會起到傷害本元內氣的負面作用。

本元內氣是自在運行的，表現在五臟六腑，則有心肝腎肺脾膽腸胃膀胱等器官的運行與作用；表現在皮肉筋髓及毛發，則有骨筋血肉等正常的新陳代謝。表現在奇經八脈，則有氣血通道的暢適無滯；表現在大腦中樞，則有靈敏的指揮作用，這便是靈敏之氣。

二、呼吸之氣在深勻

訓拳者的呼吸與非訓者的呼吸在本體上一樣，都依賴元氣，但在用上是不一樣的。訓拳者始終關注一呼一吸之中的深、勻、緩、長、細、慢，能感知呼吸之快樂所在。深勻的呼，可將細胞深層的廢氣與病毒排出；而細長的吸，又可將人體外大宇宙的清新之氣輸送到體內細胞深密與微細之處，滋養了器官與骨血。

古代大師主張“息之以踵”，又論及喉頭為第二主宰（第一主宰為腰脊，第三主宰為地心），就是強調的一呼一吸。道家有數息、龜息的探索，無非是使一呼一吸似有似無，使其最大限度內在化。佛門認為“性命只在呼吸間”。禪學認為參禪悟道者學會感知一呼一吸之間的奧妙，這個短暫的停頓里藏有宇宙與人生的密碼。這不是故弄玄虛。這個短暫停頓是激活氣機的契合點。

古代養生家探索到的呼吸與潤咽口水的作用完全可以運用到太極拳運作中。道家所謂玉液還丹與太極拳家主論的氣沉丹田完全是一個道理。當口水從胃部運行至口腔時，它的回返之處也在胃部。當玉液是從丹田部位（肝腎區域的中點）運作上行至口腔時，它的回返部位必是丹田，這便是玉液還丹。按李雅軒大師體驗意見，玉液是清甜的，帶黏性，這完全合于古人對其金津玉液、甘露之美稱。然用功不久，不會有此體味。

隨著太極訓練的熟練化，動作與呼吸高度和諧一致，周身輕利，一氣貫通，拳者訓練一次有一次之妙好，一動一作一招一式均有益處，乃至“拳者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有什么？有東西。這個東西不可描述，強名之曰太極圓圈（氣），在手心，在體表，在體內，在四周。八卦掌大師程廷華深有體悟。他說：旋轉之，是放開步，邁足望著圓圈一旋轉，如身體轉九萬里地球之一圈也。這是講的一呼一吸的體用。

三、水谷之氣在清純

由人們日常飲食供應體內所產生的水谷之氣，是對生命活動能量的補充，是營養。營養一旦停止，生命的盡頭就不遠了。水谷之氣是對本元內氣的衛護與開掘，也是對呼吸之氣的力量的補充。當水谷之氣與呼吸之氣處于協調、均衡狀態時，則人體感覺舒適與暢快。反之，或過分或過少供應，則會產生不適反應乃至阻滯、反常等現象，常見胸悶氣脹、頭暈腦漲、腹悶肚脹、饑渴難忍等，都是水谷之氣出了問題。

調控水谷之氣最好的法子便是使其清純化。現代人的食物異常豐富，有些人更是為口腹之欲追求山珍海味、奇珍異獸，且不談這些動物食品的獲得所造成的殺生造孽，其營養并不像商家所宣傳的那么豐富，僅就其進入體內產生的水谷之氣言，它是異體異味，氣性污穢，對人們的腸胃是有損害的，豈能達“腹內松靜氣騰然”狀態。普通飲食與簡單生活、粗茶淡飯，完全可以滿足人體所需之營養補給。太極拳訓練者要養成良好的生活習慣。嗜酒好煙，貪食肉類，貪戀瓶或罐裝飲料，都對維護正常的水谷之氣十分有害。

四、血脈之氣在功夫

太極拳訓練的實在得益，在于激活血氣與脈氣，即血脈之氣。

血氣屬陽，脈氣屬陰。李兆生主張練太極有循經合脈之竅，王培生主張太極拳訓練要與穴位點結合，這都有利于調動血脈之氣。太極拳的運作自始至終陰不離陽、陽不離陰、陰陽摩蕩、方為懂勁，有無相生、前后相隨、左右兼顧、上下貫穿、開合適宜、動靜轉換、收放自如、進退自然等，都是一個目的——懂勁。

懂勁是一個體悟動作運行阻力的過程，李經梧以陸地游泳作喻，魏樹人練采勁與挒勁以正掏沙窩與反掏沙窩相喻，這都是很形象地說懂勁。懂勁是修煉太極功夫的一個關口，不過此關口，則永遠不知太極功夫。所謂“一招鮮，吃遍天”，太極功夫的所有奧妙以懂勁為基石。它靠意念的統帥、指揮，最高境界是“無意之意真用意”。用意太執著則有害，不用意又不行，用意之妙在于“恰恰用意時，恰恰無意用”。陳小旺深有體會地說：用一半意，另一半休息。只有在這種半用意或說一點兒用意中，血脈之氣才可獲得自在運行，暢通無阻。這就是功夫。

功夫之氣即血脈之氣，練拳者的血脈之氣隨功夫上升而上升，待到圓融圓通之時，血脈之氣趨于穩定運化功能，內在調控水谷之氣、呼吸之氣，彰顯本元內氣，產生內勁，有隨心所欲之用。用古人的話來講，就是虎吼猿鳴、泉清河靜的境界不請而至。在外則可表現為掀天揭地，敷蓋對吞。“一羽不能加，蠅蟲不能落”，是對功夫運化的比喻。程廷華說“一捫捫到天邊，一伸伸到海角，一縮縮到深窟，一返返到深淵”，并非虛妄夸飾。

我在自己訓練中有一點小體會：大動作，練線路；小動作，練血脈；微動作，練經絡。久練，太極功夫可到神明境界，靈氣充盈，以血脈之氣統領所有體內體外之氣，實現精氣神合一，形與意合一，內與外合一，天人我合一，自然感覺其味無窮，其益無窮。這時候，也只有這種時侯，才能覺得太極先賢們的智慧多么美好與寶貴，習練太極拳是自己的今世奇遇，必須十分珍惜。

（編輯/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