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 嶠
面對殫心勞作的《林嶠漢磚佛造像》一書樣稿,心情有些沉重,卻又倍感欣慰。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年對佛造像藝術的學習、研究,終于畫上了階段性的句號,當然會有幾多春華秋實的驚喜。
為了佛造像藝術,多年來,我深入系統地學習過《世界佛教美術圖說大典》(22卷本)、《中國巴蜀漢代畫像磚大全》、《中國巴蜀新發現漢代畫像磚》、《巴蜀佛教雕刻藝術史》(上、中、下卷)、《鞏縣石窟北朝造像題記六品》、《中國漢闕全集》、《甚深 微妙——中國古代石刻造像拓真》等書籍,對佛教石窟洞窟形制,臺座類型,尊像光相、印相、姿勢、繪飾、類別等稔熟于心,收獲頗多。在此基礎上,經過探索性的比較整理和研究,汲取北魏造像、龍門石窟、敦煌壁畫、云岡石窟等優秀文化藝術遺產精華,努力呈現漢隸、漢篆、北碑等書法經典古樸厚重、力道清勁的點線特質,為傳承發揚優秀的巴蜀磚畫文化盡一份綿薄之力。
我深信功夫不負苦心與執著,機會總是預留給有備而來者,所以藝者欲求成功,必須付出超常的努力。多年來,我的腰椎、頸椎都因朝夕伏案遭受過病痛的折磨,但是為了藝術夢想,我咬牙挺過,沒有什么不能忍受。實現藝術夢想需要靈感,那是點亮藝術神思和創造力的激光,所以每當靈感激越的時候,豈能輕言放棄?“世上功成事非易,唯多煉獄始方成。”為此,我愿意付出不懈的努力。我的每一次階段性成果,都是在廢寢忘食的堅持中逐漸累積而成的。
回顧我的創作歷程,有以下三點體會愿與同道交流和共勉。
其一,腳踏實地的學習、創作,是每一位藝術創作者繞不開的必經之路。要在浩如煙海的佛教造像藝術資料中,提煉出既符合華夏文化的審美特質,又能蘊含巴蜀文化精髓的東西,雖然難于上青天,但相信篤志功成。

林嶠照片一組

林嶠 兩足稱尊(局部) 33×23.2×8.2cm 四川三臺 錢幣、雙鳳紋磚 2019年
其二,借用再創造的構意和手段,將有用的信息變為獨特的寫意佛造像的藝術語言,洵非易事。如果沒有深厚的傳統底蘊,只是一般的照像翻版,沒有提煉、舍取和融合,沒有汲古生新的創造,是不可能打動觀賞者的。
其三,將具有兩千年悠久歷史,而且具有奇峭的斑駁殘缺之美的巴蜀漢磚進行再提升、再創作,達到物情合一的完美結合,沒有先例可尋,成功與否,不可預見。當成功變得迷茫神秘時,上蒼往往會給勇于探索者更多的眷顧,給苦行者以最好的回報。
兩年前,中國美術家協會劉健對我的《廣元千佛崖畫卷》作了提問,他問:“石窟中的佛像如何解決?”我來不及思考,隨即回答:“去現場收集資料解決……”作為一名山水畫家,畫人物是我的弱項,但我沒有食言。幾年的準備和努力,我終于在學習佛造像藝術的艱苦跋涉途中初獲進步,不勝欣慰。
中國畫創新,不外乎從三個方面突破:一是技法工具,二是個性語言,三是材料。實現內容和形式的突破,是每一位有擔當的中國畫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多年來,我在水墨寫意佛造像繪畫方面,做了一些探索和實踐,例如直接漏白佛造像的畫法、青銅銹斑駁佛造像的畫法、北魏佛造像拓片效果的畫法、篆刻佛造像多層疊加的畫法、高度抽象朦朧佛造像的畫法,以及特效飛天的畫法等。每一次挑戰,都有可能是失敗,但每一次失敗,都是積累經驗和啟迪深思的又一次開始。如此周而復始,才能進入南宋理學家朱熹所言“只因未到那深處,若到得那深處,自然佛門洞開”的境界。
己亥夏日,參加活動路過嘉峪關時,下車休息,有人提議揀選一塊石頭以志此行。大家揀選的石頭都很好看,我卻揀了一塊破舊的磚塊,大家開玩笑說我“千里揀塊爛磚頭”。當晚大家再次看到我的“爛磚頭”時,皆驚異非常!因為我在磚的六面都畫上了佛造像,“爛磚頭”自然天成的肌理和色彩正好襯托了佛造像,讓佛造像熠熠生輝。他們立即返回寢室,都拿來了自己揀的石頭,讓我都畫上了佛造像。我忘記勞累,飽享了創造的歡樂,也由此突發奇想,為什么不把佛造像藝術再現于巴蜀漢磚上呢?返回成都后,我迫不及待,到送仙橋購買了三塊普通的漢磚,興奮地投入了創作。待寫意漢磚佛造像畫出來以后,很快得到業界朋友的肯定和鼓勵。他們大都從沒見過,說有一種特別的新鮮感;有些朋友覺得創意奇妙,觀賞后感到震撼;也有些同道認為,佛教在東漢傳入中國,用同時代有悠久歷史的佛造像藝術同巴蜀漢磚嫁接,結合點很好,立意新穎獨特,用新形式傳播弘揚巴蜀漢磚文化和中國佛教文化值得期待和肯定。
嘉峪關之行讓我一個新的思考逐漸成熟:既然如此,為何不畫一批漢磚佛造像作品,作為正式的起步呢?于是,我馬上付諸行動。先在小區租下一間倉庫,裝修后配置了八個大型貨架,利用假日淘弄漢磚等材料。后來得高文老師指點,先后幾次去新津、大邑、梓潼等漢磚出土和殘存地,采購了一批我喜歡的普通漢磚。
所購漢磚各色不等,小者十來斤重,大則幾十斤重,購置入庫后搬運已是苦差,通常還需經歷清洗、吹干或風干等過程,來回折騰不說,還要倍加小心。此后偶有閑暇,無論寒暑都會鉆進倉庫,終日徘徊其間,流連忘返。
幾年創作中,我先后得到過劉曦林、何應輝、劉樸、宗性法師、梁時民、高文、魏學峰、郭強、王家葵、劉衛東等專家學者及藝友的無私指導,開悟了創作神思,也增強了我的信心。鍥而不舍地堅持和學習,砥礪了我的毅力,也豐富了我創作的技巧,一塊塊風貌獨特的漢磚佛造像在探索中不斷完善、問世。■

林嶠 九品凈蓮 19×35×5.9cm 四川新津 楔形田字紋磚 2020年

林嶠 九品凈蓮 18.5×34×6cm 四川新津 楔形田字紋磚 2020年

林嶠 八風不動(局部) 20×42×14cm 四川綿陽 “富貴”文字子母磚 201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