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謊

張葉

①母親如此優雅樂觀，好像從來沒遇到過天塌下來的事，永遠鎮定、從容，絕不輕易落淚。這是少女小婉心目中母親的形象，她在《我的母親》作文課上頗有些自豪地這樣介紹。

②無數個放學的黃昏，母親在校門口接她，春天穿長大衣，夏天穿花長裙，總是孩子般一邊望著校門口的楊樹、丁香，一邊老花貓似的瞄著門口。所有的同學都很羨慕她，因為母親看起來簡單可愛，少了多數家長臉上的審視苛責。可不是嘛，母親總是第一句就問：“今天有什么開心事，快跟我說說！”像個粘人的閨蜜，不知不覺，她的小心思、小秘密、小憂傷，都跟她分享，并得到重新上路、節節高升的智謀。

③有一次，她們在地鐵上，看到一位接電話的阿姨在邊哭邊跟誰解釋著什么，對方好像是領導，掛了手機，阿姨捂住臉無聲地哭了起來。小婉悄聲問母親：“媽，這阿姨看起來和您差不多大呢，怎么說哭就哭呢？大人也會有非哭不可的事嗎？”

④一個孩子終究要長大，要面對更多的壓力和挫折，母親不想讓她把外界看得如同童話，不然“抗挫能力”怎么培養？將來遇到不順心的事如何面對？母親給她講了一個曾發生在自己單位的事：“一個女同事，負責單位的人事工作，可是有一天，因為臨時人手不夠，老板突然給她一個緊急任務，要求她做一個兩百多頁的企劃文案，規定三天交工。要知道，這本文案里包含有各類需要調查、分析、統計的數據，還有外文、圖片。就算一個行內老手，三天也遠遠不夠，但老板的話能不聽嗎？偏偏，那幾天，她的孩子還病了，所有的家人都在外地。”

⑤“后來呢？”

⑥“她連夜加班，趕到第三天的黎明，才恍恍惚惚交了差。而這三天，孩子一直在幼兒園發燒，老師不敢給吃過多的藥，孩子迷糊中一直哭著找媽媽。她三天里沒顧上吃一口飯（因為擔心孩子，也吃不下），只喝了幾口水，走出單位的大門，差點兒暈倒。而領導輕飄飄一句‘非得最后一天才交，你說說你有沒有一件事讓我滿意的！……”后面的還有很多難聽的話，大意就是你們這些人只知道每天等工資，多數都好吃懶做。那個女同事在路上哭了，一直哭一直哭。

⑦“那真是太可憐了，原來大人這么累。媽媽，我為你驕傲，你從來沒有被老板這樣罵過。”母親一笑：“那當然，因為我是你媽媽呀！”母女倆的地鐵時光總是溫馨而愉快。

⑧小婉怎么會知道呢，那個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自己的媽媽。以前小婉年紀小，愛生病，媽媽為了她沒少請假，雖然工作都帶回家熬夜完成，但還是給領導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受疫情影響，單位的效益不好，老板心情差可以理解，但老板訓話也會找一些看起來軟弱又理短的人。

⑨有一次小婉跟媽媽上班，看到媽媽和她的女老板隔著玻璃在說什么，臉色嚴肅。回來后她問媽媽是不是吵架了，母親笑著說：“和領導之間意見有分歧是正常的，我們在討論一個問題。”事實上，領導高高在上，她哪有與之平等討論的資格，她在聽訓罷了。平展的衣裙下，一顆心卑微到塵埃里;表面上風平浪靜，胸中其實埋藏著一百次嗚咽。成年人的世界，其實沒有那么多歲月靜好。作為母親，她只能將自己活成一把傘，遮著烈陽和暴雨，讓屬于孩子這個年齡段的快樂多一些、再多一些。

⑩然而，堅韌不屈的中年人哪，一天天被日子醍醐灌頂，學會了將滄桑當成一面鏡子。所以，小婉的母親，深知成人世界的不易，幡悟為人父母的酸辛，因此自己不要活成別人的滄桑和打擊，而是反其道行之：給身邊的人更多包容、理解和溫暖，愿更多的中年人不再悄悄流淚。

1.請簡析標題的作用。

答：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2.第③段畫線句子用了哪種描寫方法？并簡析其作用。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3.賞析第⑧段畫線句子的作用。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4.第⑩段用了哪些表達方式？有何作用？

答：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貴州? 石世強供稿）

（參考答案見第64頁）

（選自2021年《春城晚報》4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