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廣利,田水承,嚴一知,陳耀光,吳澤玉
(1.湖南工學院 安全與管理工程學院,湖南 衡陽 421002;2.西安科技大學 安全科學與工程學院,陜西 西安 710054)
煤礦人因事故中,礦工不安全行為是導致煤礦事故的主要原因之一,而礦工的不安全情緒又是不安全行為的直接誘因[1]。情緒影響著人對信息的接收、加工處理和行為反應過程,是礦工進行安全生產的一種內部動因,不良的情緒尤其是消極情緒易使人觀察力、注意力等下降,致使違章操作增多,對煤礦安全生產可靠性帶來了較大挑戰。因此,識別礦工日常體驗的關鍵不安全情緒,對建立礦工不安全情緒管控機制,提高人因可靠性具有重要意義。
現有研究對礦工日常體驗的不安全情緒尚未達成共識。例如,馬亞靜指出礦工在日常工作中常出現焦慮、沮喪、憤怒、急躁、憂傷、興奮、委屈、恐懼、敏感、易緊張等情緒[2];鄭瑩指出抑郁、焦慮和恐懼等是影響礦工不安全心理的情緒因素[3];吳真等指出強迫、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和偏執等是影響礦工心理健康的情緒因素[4];張東指出壓抑、抑郁、焦慮、急躁和厭煩是影響礦工不安全心理的情緒因子[5];褚建平等指出抑郁、焦慮和急躁等不安全情緒增加了礦工發生工傷事故的幾率[6];代麗芳指出厭煩、悲觀、急躁和焦慮是礦工日常體驗較多的消極情緒[7];方敏等指出焦慮和抑郁影響礦工的心理健康狀況[8];段軍等指出礦工心理問題要高于一般人群,表現為煩躁、敏感、恐懼和易緊張等[9];李乃文等指出煩躁、恐懼、緊張和松懈麻痹等不穩定情緒是造成煤礦事故的主要誘因之一[10];李煥指出礦工在日常工作中常會出現焦慮、憤怒、厭煩和悲傷等負性情緒,增加了礦工的反應時,并降低了礦工的反應速度[11];田水承、馬云龍等編制了礦工情緒測量量表,包含快樂、興趣、滿意、憤怒、厭惡、悲傷、驚奇、恐懼、蔑視、尷尬、痛苦和緊張等正性和負性情緒[12-13];惠璐認為焦慮、害怕和憤怒情緒是礦工出現較多的不安全情緒狀態[14]。從以往的研究可知,影響礦工行為安全的情緒多為負性情緒,不同研究者提出的礦工不安全情緒類別也不盡相同,也未進一步深入研究礦工不安全情緒是否具有傳記特征的差異性,不利于礦工情緒管理實踐。文中將具體識別礦工日常體驗的關鍵不安全情緒,并進一步分析其是否具有傳記特征的差異性。
基于此,筆者將采用文獻分析、訪談研究和問卷調查等方法具體識別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并采用一維組間方差(analysis of variance,ANOVA)分析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是否具有傳記特征的差異性,以期為提升礦工情緒穩定性和研究其不安全情緒發生機理奠定基礎。
礦工不安全情緒的概念界定為:礦工因工作、家庭、社會環境等因素的單一或相互作用,使其對客觀刺激反應之后所產生的過度體驗;引起礦工生理及心理的不舒適感,進而導致礦工對危險感知能力或對事物判斷能力降低。以往大部分文獻[2-11]均指出礦工的負性情緒會引起礦工產生不安全心理或生理的狀態,進而引發不安全行為;現場調研也發現負性情緒是引發礦工不良心理狀態的主要誘因之一,可見,影響礦工行為安全的情緒多為負性情緒。因此,文章將主要關注能引起礦工生理及心理不舒適感的負性情緒。
首先,篩選出直接或間接研究礦工情緒的15篇文獻[2-16],對其提及的影響礦工心理健康及安全行為的不安全情緒進行歸納總結,共計歸納出22種不安全情緒。其中,焦慮、抑郁、恐懼和厭煩等為文獻提及頻次較多的4種不安全情緒。
其次,訪談了采煤、掘進、機電、運輸和通風等不同工作崗位的32名礦工(年齡均值42.74,標準差7.35;工齡均值22.38,標準差9.37)。訪談主題包括:①了解礦工最近一周的工作狀態;②礦工在日常工作中常出現的不安全情緒、情緒來源及緩解辦法等;③礦工自身最常有的不安全情緒、頻次及持續時間等。采用文本內容分析技術,從2個角度分析礦工的不安全情緒。一方面,對礦工提到的情緒詞語進行歸納;另一方面,從礦工的語言描述中提煉情緒詞語。通過對文本內容的詳細分析,總結歸納出12種不安全情緒。訪談中提及頻次較多的不安全情緒主要有“厭煩、緊張、壓抑、易怒、焦慮、困倦”等。
歸納文獻研究及訪談研究提出的不安全情緒,將含義相同或相近的情緒詞語進行合并,共提出了21種負性情緒,分別是:焦慮、沮喪、易怒、憂傷、委屈、恐懼、敏感、緊張、厭煩、悲觀、敵對、恐怖、壓抑、擔心、驚奇、痛苦、困倦、不滿意自己、不堅定、憂郁、抑郁等。但這些情緒是否是礦工日常生活中最常體驗到的情緒狀態需要進一步檢驗。
采用WATSON & CLARK研究消極和積極情緒測量量表的編制方法[17],直接以各個情緒項為調查題目內容,采用Likert 5級評分方法(“非常輕微或幾乎沒有”“比較少”“中等程度”“比較多”和“極其多”分別對應等級分值為:“1”“2”“3”“4”“5”),情緒項以形容詞的詞性出現。此方法編制的關于情緒的調查問卷具有較好的信效度[18]。
以一線礦工為調查對象,采用隨機抽樣的方法,在中國3個國有煤企進行了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250份,回收問卷221份,回收率為88.4%;其中有效問卷196份,回收有效率為88.69%。其中,樣本年齡分布為:30歲以下共24人;30~39歲共68人;40~49歲共77人;50歲以上共27人。學歷分布為:初中或以下22人;高中99人;大專53人;本科及以上22人?;橐龇植迹阂鸦?71人,未婚25人。工種分布:采煤45人;掘進36人;機電39人;運輸42人;通風34人。工作年限分布:5年及以下共18人;6~10年共61人;11~20年共82人;20年以上共35人。
采用Cronbach’sα信度系數法檢驗問卷的內部一致可靠性,檢驗被試對測量題項的反應是否相同或相近。當Cronbach’sα系數大于0.7時,表示問卷內部一致性達到要求,否則問卷將失去研究的價值。本研究調查問卷的Cronbach’sα系數為0.917>0.7,問卷的內部一致性非常好。
通過探索性因子分析中的KMO檢驗和巴特利球形度檢驗值來判斷問卷數據是否適合做因子分析,從而判斷問卷的效度。當KMO值大于0.6時,問卷數據適合做因子分析;當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值的相伴概率小于0.05時,問卷數據適合做因子分析。本研究的KMO值為0.916>0.6;且巴特利特球形度檢驗的近似卡方為2 519.298,自由度為351,顯著性為0.000<0.05,可知問卷數據適合做因子分析,表明問卷也具有較好的效度。
筆者通過每個情緒在5個等級狀態的均值進行判斷,將均值達到中等程度以上的界定為礦工最常體驗的關鍵不安全情緒,如圖1所示。可知,“易怒、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焦慮、壓抑”等7種不安全情緒的均值均超過了3.0,即群體情緒體驗在中等程度,為礦工最常體驗的關鍵不安全情緒。而剩余的14種不安全情緒的群體體驗均值在2.0~3.0之間,日常體驗頻次屬于比較少。

圖1 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
分析結果見表1。易怒、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焦慮和壓抑等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年齡組間的差異性檢測中,F(3,193)=0.033~2.053之間,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不同年齡組在這些情緒上的差異性均未達到0.05下的顯著性水平。

表1 不同年齡組間的方差分析
分析結果見表2。易怒、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焦慮和壓抑等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學歷組間的差異性檢測中,F(3,193)=0.068~2.272之間,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不同學歷組在這些情緒上的差異性均未達到0.05下的顯著性水平。
由于婚姻狀況(已婚和未婚)不足3個組,因此在一維組間方差分析中不進行事后檢驗,分析結果見表3。

表3 不同婚姻狀況間的方差分析
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焦慮和壓抑等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婚姻狀況間的差異性檢測中,F(1,195)=0.205~1.509之間,P>0.05;而易怒情緒在不同婚姻狀況組間的差異性結果顯示,F(1,195)=4.559,P<0.05,表明不同婚姻狀況組的礦工在易怒情緒上具有顯著差異。未婚的礦工(M=3.60,SD=0.516)較已婚的礦工(M=3.04,SD=0.815)在日常工作中更容易產生易怒情緒。
分析結果見表4。易怒、不堅定、厭煩、困倦和焦慮等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工種組間的差異性檢測中,F(4,192)=0.166~1.066之間,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不同工種在這些情緒上的差異性均未達到0.05下的顯著性水平。而緊張情緒在不同工種間的差異性結果顯示,F(4,192)=3.073,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采煤工種(M=3.83,SD=0.453)較通風工種(M=3.44,SD=0.785)體驗更多的緊張情緒,而與其他工種相比沒有差異性。壓抑情緒在不同工種間的差異上,F(4,192)=4.689,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從事采煤(M=3.51,SD=0.878)和掘進(M=3.40,SD=0.810)作業的礦工較從事通風(M=2.96,SD=0.658)、機電(M=2.97,SD=0.811)、運輸(M=2.96,SD=0.701)作業的礦工在日常工作中體驗到更多的壓抑情緒。而從事采煤和掘進的礦工在該情緒體驗上沒有顯著差異。

表4 不同工種間的方差分析
分析結果見表5。易怒、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和焦慮等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工作年限間的差異性檢測中,F(3,193)=0.018~1.418之間,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不同工作年限組在這些情緒上的差異性均未達到0.05下的顯著性水平。而壓抑情緒在不同工作年限間的差異性結果顯示,F(3,193)=3.867,P<0.05;Tukey事后檢驗結果顯示工作年限在11~20年的礦工(M=3.28,SD=0.785)較工作年限在5年及以下的礦工(M=2.50,SD=0.535)在日常工作中有更多的壓抑情緒。

表5 不同工作年限間的方差分析
文中識別出了礦工日常體驗較多的7種關鍵不安全情緒,分別為:緊張、不堅定、焦慮、壓抑、易怒、厭煩和困倦。而基于文獻分析提及頻次較多的有4種不安全情緒,分別是“焦慮、恐懼、抑郁和厭煩”,這與本研究結果稍有差異。首先,“焦慮和厭煩”與本研究結果一致,而恐懼和抑郁在本研究中并不是礦工日常體驗較多的不安全情緒,其樣本均值均為2.68,屬于比較少范圍;雖然煤礦井下工作環境復雜、危險,但礦工經常處于該環境中工作,心理層面上已經習以為常,恐懼情緒并不常有,反而體驗更多的是緊張情緒。其次,本項目研究中的“緊張、壓抑、易怒”等關鍵不安全情緒,在以往文獻研究中的提及頻次較少,以往研究也較少涉及到礦工經常會產生的“不堅定、困倦”等不安全情緒。
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在傳記特征上的差異性分析結果表明,未婚的礦工因為婚戀、家庭等原因導致情緒不穩定,日常表現出更多的易怒情緒。從事采煤和掘進作業的礦工因較高的工作強度、較高的工作危險性等,與其他工種相比,壓抑情緒更強。而隨著工作年限的增長,工作11~20年間的礦工較剛參加工作的礦工也表現出更多的壓抑情緒,這可能與長時間的不良工作狀態和生活狀態有關。而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在不同學歷和不同年齡水平上沒有顯著差異。
雖然本研究識別出了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并分析了不同情緒在傳記特征上的差異性,但在樣本選擇上仍存在局限性。僅在3個煤礦收集了數據,且部分傳記特征上樣本量差異大,可能會對分析結果造成一定的影響。未來的研究中,可從全國不同區域分布的煤礦企業中選擇調研樣本,并盡量減小各傳記特征樣本量的差異,對分析結果進行反復驗證。另外,也可研究礦工關鍵不安全情緒的形成機制,從而制定更加系統的礦工不安全情緒管理模式。
1)識別出了礦工最常體驗的關鍵不安全情緒,分別是易怒、不堅定、緊張、厭煩、困倦、焦慮、壓抑。
2)應重點關注未婚礦工的易怒情緒、采煤和掘進工種的壓抑和緊張情緒、工作年限在11~20年礦工的壓抑情緒等,及時檢測,發現并做好不安全情緒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