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傘
雨水過后,鳥兒們排著時間的編隊,不分晝夜地浩蕩。大雁、仙鶴、黑嘴鷗、白頭鴨……春天的聲音,是群鳥回歸叫聲的電閃。
一個冬季的暗啞和沉寂寫入歷史,天空俯下身來,遍生云朵潮濕的芽孢。
有時凝望,云朵就像仙囊。東邊抖出七八個開闔的雁陣,西邊又變出幾個白肚皮的莫名鳥群。小鳥的叫,有的尖利急促,像一群藍鯨躍出海面;有的弱弱的,像一根茅草顫微微地從午夜的靜水中站起。
仿佛是春雷預先派來的使者,全盤掏出最隆重的頌詞。銅管組鏗鏘、木管組悠揚。拖拉機轟鳴起一個個交響樂團。眉峰的上揚、C大調的回環、炊煙的福祉,在春天撐大的耳骨里播放。
這些年,遠離故鄉,從沒有遠離田野,俯在大地的懷里聽。
春天的聲音,更是風的。從大調到小夜曲,從原野到窗扉,從獵戶座的直面到殘夢的褶皺。風在原野墨染的扉頁上蒸騰。過去和現在、新和舊、缺席和在場,拔時間的河。
風是一盞火苗,春天是不同質地的扇子。
春天的聲音里,腳步沒有迷徑,耳朵沒有虛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