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慧曉婉

沒人敢否認,“李保田”這三個字是時代的縮影,也是中國銀幕形象的代表,這個名字是佝僂著腰,談笑間能讓和珅懸梁自裁的宰相劉羅鍋;是妙手回春,搭個脈就能讓病人起死回生的神醫喜來樂;是魚肉鄉里,欺上瞞下的龍隱鎮王保長……
“我這個人性格比較孤僻,任性自由、不大聽話,也不合群,甚至連自己兒子都影響不了。”說話間,年過七旬的他吃下一粒特效安定。
雖然偶爾還會演戲,但如今的李保田,對電影、電視的興趣遠遠低于畫畫,問他對時下行業環境的看法,他的回答一概為“不關注,不想看,我管不著”。但提到畫畫、音樂卻可以聊上好久。似乎現階段,他最理想的生活已經不在劇組,而是在獨居的家中,朝南的大案上鋪著畫紙,邊聽古典樂邊勾勒線條,陽光灑在頭頂,舒舒服服的,這才是他享受的人生。
近兩年,李保田才學會在家穿拖鞋。在他的字典里,拖鞋意味著懈怠,人會因此變得放松。《尋漢計》編劇趙趙問他:“李老師,這么辛苦地拍攝,你怎么就不疲憊啊?”“從睜開眼睛,到晚上要睡覺前,我就不知道什么叫疲憊。”
這么多年來,似乎他永遠都置于“激動”的狀態中,他堅信一個演員的“魂”不能沒,“氣”不能丟,他抬高嗓門說道:“我在戲曲團學過五年‘丑’,又跳了兩年舞,有形體訓練意識。盡管偶爾累了膝蓋會酸疼,但我永遠不會慢走。”被問到或許連家人都會因為這種永遠的生機勃勃感到疲憊,他一臉叛逆:“所以說,我不跟他們在一起生活,就單獨住,什么都是自我掌控,連養活自己都能掌控。”
“我任性,從小就任性,學都不愿意上就從家里跑了。擱現在,我這性格可能都活不下來。但那個時代運氣好,挨過餓、闖過鬼門關,還能混過來。我在創作上強勢,藝術創作上更是敢與所有人為敵,這能不固執,不自以為是嗎?”短短幾句,勾勒出了李保田的人生際遇。他很清楚自己性格倔強,對認同的觀點特別堅持。
早在1975年,他就被冠上了“戲霸”的名號。他堅持自己的作風:對演戲極其挑剔,有兩年沒拍戲,推掉了17個劇本,從未拍過一個廣告,也不出席任何與演戲無關的活動。
這位演繹過無數經典角色,金雞獎、百花獎、飛天獎拿了個遍的“老戲骨”,這些年真的做到了銷聲匿跡。
李保田不是不想演戲,是真的缺好劇本。找他的劇本堆積如山,但他答應的卻寥寥無幾,因為這些本子對老人的描寫總是讓他一言難盡,也讓他對創作充滿了遺憾。
“演什么成什么”的李保田,對表演究竟有什么秘籍?“就是真,包括像、包括介入角色深層次的魂魄,不僅外表像那個角色,連精神也要接近。”他說,最想演的角色是《紅樓夢》中的賈母(反串),或者是一位四世同堂大家庭里的老太爺。
這些年,李保田一直拒絕“以老扮少”,認為難以真實,所以年歲大了,接戲的機會就少了很多,加之又是個“好劇本罕見的時代”,便心安理得地宅在家里讀書、畫畫、聽音樂。他說這種生活狀態“簡單至極又豐富至極”,“如果沒有音樂,我會覺得屋里是空的,像沒靈魂一樣,就像現在我聽音樂都不需要聽內容了”。
但是他似乎又永遠也修煉不成仙風道骨、超凡脫俗的樣子。一談起行業現狀,李保田就連連搖頭,甚至破口大罵。“雖然我宅著,但我時時刻刻盯著,也知道當下是什么狀態,包括各種各樣的國際關系、人情關系,我會關注。就比如(電影)票房好,但不一定招人待見,因為離精神世界越來越遠,也過于物質化。”他會因為不敬業的演員感到氣憤,對為名為利為曝光的“偶像崇拜”感到無奈。
(常朔摘自《新京報》/圖沐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