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車停遠一點

草予

往前趕路，東奔還是西走，南來或是北往，總會要停歇。

駕車撐船，還要考慮妥善停車泊舟，隨意停泊，無秩無序亂了套不說，自己回頭再找也要大費周章。

毫無疑問，前行，自是一種壯大的能力，不可或缺，而停泊，則是一種安放的能力，同樣重要。

瑞典一家公司總部，兩千多個停車位，排陣布列。每一日，早到的人，放著辦公樓臨近處的泊位“視若無睹”，卻遠遠地把車停好，從從容容，穿過偌大的停車場，步入辦公樓。日日如此。

有人不解：“是固定車位嗎？”

答：“不是。”

再問：“那為何舍近求遠？”

再答：“到得早，有時間多走些路。到得晚，眼見就要遲到，經不起耽誤，近的車位，留給他們！”

把車停遠一點，多走幾步，一樁細小得不得了的事，卻有著一群人的溫情與氣度。即便素不相識，也有將心比心的體貼。

那年深冬，出差北方的城市。路上尋常得無話可說，只有狂風卷葉，冷颼颼的。抵達后，賓館總臺，一個笑得輕輕甜甜的姑娘，為我辦理入住，利利落落。樓層、餐券、進出停車、總臺電話，一一囑咐。

晚間，把車停在賓館的露天停車場，冷澀非常。再看天氣預報，夜里將有大到暴雪，心里好不忐忑。

不久，房間電話響起，是總臺姑娘的聲音：“請問您車牌號多少？”雖不知她是何用意，也并未多想，相告后便掛了電話。

來日一早，窗外冰天雪地，銀裝素裹。日程飽滿，打算盡早下樓用餐。經過總臺，姑娘叫住我：“這么早呀！請問今天需要用車嗎？我先讓工作人員給您的車清雪！”

這顯然出乎我的意料，一陣暖意突如其來。她含著笑，等我答復。

“哦，謝謝！請問方便嗎？車就停在……”

還沒等我說清位置，姑娘已先開了口。

“方便！我知道的！”

原來，昨夜那通電話，用意在此！

匆匆用過早餐，走向停車場。一夜大雪，讓停車場里盡是高高低低的雪丘。車輛已被深雪覆蓋，車牌分毫不見。大概方位，一個人正在車頭除雪，車身半露，近處看時，正是自己的車。

過去一看，先有車牌號粗粗重重地寫在硬紙板上，折成三角形，支在車頂。四下環顧，其他車頂也都立著這樣的硬紙板。雪下的車，一下就有名有姓、有頭有主了。

除雪的工作人員點破：“都是總臺姑娘寫的，忙活到半夜呢！”

那個天寒地凍的早晨，我在熱烘烘的停車場感慨萬分。身為遠鄉異客，比起驚喜不斷的旅程、獲得詩與遠方的犒賞，這里的善意好客更能撫慰我心。手栽玫瑰，尚有余香，何況贈人呢！